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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鋼琴譜夾彈得很遠,陳向陽撿起來抓手裡,小心地覷著對方:「你們生氣了嗎?」
「大哥有時候脾氣不好,佟佟哥哥你……」
門被從外面反拽上了。
很輕一聲。
陳向陽愣愣地眨著眼,半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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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摩托盛行,安川縣也不例外,除了保守謹慎的中年人還在騎腳踏車之外,只要是有點小錢,或者喜歡追潮流的,都要給頭髮打上摩絲,在轟鳴聲中擰緊油門馳騁夜路,收穫一連串的沿途叫罵聲。
他們稱之為「炸街」。
佟懷青迅速地扯上了窗簾。
小縣城賓館本來就少,連著幾家一進去就退了出來,佟懷青不要求條件多麼高檔,最起碼得乾淨整潔,結果連池野家的臥室都比不上,牆角有蛛絲壁上白灰往下掉,一股子的寒酸味。
他還沒決定好下一步去哪兒,再加上天黑雲重,有隱隱雷聲,似是要下雨。
那就不能去火車站碰運氣。
路邊拉活的三輪車圍著和他搭話,佟懷青剛坐上去一輛,就被顛簸得立馬下了車。
想吐。
最後才找到家略微入眼的招待所。
可惜地方是僻靜了,樓下卻來了批鬼火少年。
應該是有人來了個炫酷的擺尾,響起了瘋狂的起鬨聲。
佟懷青忍了忍,把腦袋埋在枕頭下面,捏著個看不出顏色的兔子玩偶。
陪了他這麼多年,太舊了,但沒這個,他睡不著。
都不太敢洗,絮絮的,一扯都爛。
隨著個碎了的啤酒瓶子,口哨聲此起彼伏地爆發。
佟懷青坐了起來,盯著床前的電視看了眼,把上面的粉色防塵罩掀起,按下開關。
沒訊號,雪破圖。
樓下那夥人還沒走。
甚至開始唱歌。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
「這裡的表演很精彩,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已是深夜,佟懷青開始思考要不要下去找電話報警,擾民。
可為什麼別人都沒反應,難道這個招待所裡只有他住嗎。
鬼哭狼嚎的聲音越來越大。
「寂寞男孩的悲哀,說出來,誰明白!」
「求求你拋個媚眼過來,哄哄我,逗我樂開懷!」
佟懷青的手背都繃緊了。
他彈了這麼多年鋼琴,也取得了足夠的成就,除了夜以繼日的勤勉練習外,相當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樂感非常好。
基本上聽完一首曲子,就能把旋律印在腦海里。
不是說鋼琴是陽春白雪,流行音樂是下里巴人,佟懷青雖然嶄露頭角時就被捧得很高,譽為古典音樂的接班人,但其實他並不認為樂曲有什麼高雅低俗之分。
問題是,那群街溜子唱的,十分之難聽。
而他,很容易就可以記住旋律。
救命。
又是一陣爆發的笑聲。
去年有位明星在演唱會上砸了把天價吉他,叛逆不羈的英俊形象引發眾人尖叫,這股子的風潮也吹進了小縣城,此時樓下也開始砸東西。
不是吉他。
是暖水瓶。
佟懷青拉開窗簾,從招待所的三樓,面無表情看向下面。
大概七八個年輕人,頭髮全部燙染,赤橙黃綠啥色兒都有,圍著幾臺摩托嗷嗷直叫。
這裡沒開發沒拆遷,地方偏僻,零星地開著幾家迪廳,對面則是長滿野草的荒郊,怪不得黃昏佟懷青過來的時候,滿意於此處的安靜。
因為人家火爆的夜生活,此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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