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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僵硬,心悸,耳鳴。
姐姐那裡接二連三傳來好訊息,她是首席,要開始巡演,父親笑眯眯地翻看著手機,說等她回來,可以與這幾個男孩子見一見,都是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
程贊那時候想了個很簡單的主意。
如果腿摔斷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跳舞了?
如果他死了,父母會傷心嗎,他們還有個優秀的女兒——
程贊那個時候,對死是毫不畏懼,甚至帶了點好奇,就像凝視著平靜的海面,或高聳的懸崖,那深不可測的龐然大物似乎充滿誘惑,讓他總有一種試圖跳下去的慾望。
來呀,試一試。
自己做一次主吧。
他跳下去了。
卻被那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季雲青抱住,連帶著對方一起跌下高臺。
失重感令程贊欣喜若狂,那種無法自控的感覺是他從未有的,他開始偷偷嘗試一些之前未曾接觸的事物,他打了耳洞,嘗試飆車,瀕臨死亡的眩暈感令他心醉,他終於又學會瞭如何跳舞,快意地拿著刀捅向了同事身體,大笑著開車沖向橋下。
他興奮到渾身戰慄。
「你姐姐還好嗎?」
程贊突然睜大眼睛,張著嘴看向前方的男人。
知道季雲青的性取向後,他是有些驚訝和好奇的,好奇這人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而此刻,這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形狀鋒利,目光卻是柔和的。
其實氣質有點冷,但並不令人生畏。
「那看來我沒猜錯,」周銘頓了頓,「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他們難道還想失去第二個嗎?」
程贊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果然。
「猜的,」周銘微微皺著眉,「她在國外躲了那麼久,還是沒能完全抽身嗎?」
他嘆了口氣:「你姐姐,應該和你一樣優秀吧。」
一股酸澀從心臟湧出,瞬間奔湧向四肢百骸,程贊痛到幾乎要麻痺,顫抖著回答:「我不知道,他們沒有和我說太清楚,我、我也是猜的……」
周銘知道,這裡的山區人跡罕至,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遠就是處公墓。
程贊找到了姐姐的安息之所。
沒有名字,只有乳名和年齡,很新的墓碑前面放著一束黃色的小野花,維持著堪堪最後一點的體面。
女兒自殺後,程家父母的第一反應,是憤怒。
竹籃打水一場空,二十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他們沒做過這樣賠本的買賣。
不能讓社會知道,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的失敗,舞臺上的燈光打來時,必須光鮮亮麗,如同他們費盡心機,花了大筆的錢,才制止住兒子入獄的訊息出現在網上。
也是剛剛才想通的。
他們只有兒子了。
不能讓他繼續在爛泥裡,要出來,如果挺過了這個關卡,那就是能青史留名的藝術家。
可是程贊再一次讓他們失望了,他們以為那兩年的牢獄生活,能給兒子鍛造出那種易碎的氛圍感。
斷臂的維納斯啊,賦到滄桑句便工啊,古往今來多少大家都是歷經辛苦磨難,才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哪怕只有一瞬,也夠吃一輩子。
可他們沒想到,程贊在裡面,反而作息規律,飲食正常,精神狀態都比以前好了很多,連臉色都紅潤了!
簡直見鬼了。
「你真的很細心,很敏感。」程贊很蒼涼地笑了下,喉頭滾動。
「程贊,」周銘向他走近,「你現在還想死嗎?」
青年遲緩地搖搖頭,目光迷茫,明明一身刻意的炫酷打扮,神情卻彷彿個初入社會的懵懂學子:「我……我好像不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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