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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卻’二字。沒有什麼敢不敢的,湛然兄雖未給我留下隻言片語,但以他心性,決計不願看到自己的兒子終日為仇恨縛身。依山,我為你改姓、收你為徒,這些年的撫育教導,不過是要拉你走出那一日的火場,讓你清風霽月、坦坦蕩蕩地活著。即便再也拿不起君子劍,至少還能留全爾父當年風采之萬一,光是這樣便足夠了。”

“清風霽月,坦坦蕩蕩,”陸依山眼眶又酸又澀,卻流不出一滴淚來,“那是君子劍魏湛然,十年前他死在了雁行山的大火裡,我是陸依山。”

陸崛殊語調一凜:“你姓魏!”

陸依山垂下頸,就像個虔誠受教的孩童。可他終究學不會偽裝,在那漫長的沉默裡,他聽到自己機械的聲音說:“是,我姓魏,但是在我找出兇手以前,我擔不起這個姓氏。”

這種近乎自毀的責難讓陸崛殊也受到了震動,他臉上沒露,眸光間卻閃動著猶疑。

“如果,我是說如果,最後的真相之重非你所能承受。你……當如何?”

陸依山沒有聽出師父話裡的踟躇,他把頭埋得更低,聲音卻異常篤定:“手刃仇讎,百死不回。”

陸崛殊眼瞼重重一顫,三度欲言,九番又止,末了只能發出一聲嘆息。

“叫阿深進來,”他有些沉鬱,“小小一枚刺青而已,還不值得讓我陸家人費太大的心思。但有一件,往後不許私下裡打探訊息,規矩就是規矩。”

正當這時,廊下忽然傳來幾聲脆音,陸依山趕在師父轉身前急掠向外。

“什麼人?”

廊腰縵回,無人作答。鐵馬在頭頂噹啷作響,一聲一聲,徊蕩在平靜無風的寂夜。

陸依山敏銳地嗅到空氣裡那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餘光所及,只有靠墊邊緣一小塊凸起的褶皺,除此之外再未發覺什麼異樣。

陸崛殊踱出時,外間一切已經復歸如常,連褶皺也不見了,陸依山端正袍袖,藥瓶落袋的聲音幾近於無。

“師父勿擾,並沒有人偷聽,”他微笑著說,“只是一隻小野貓罷了。”

一連數日的雨停了,官道上泥濘難行。

兩騎行馳在薄暮籠罩的山道上,馬蹄陷到泥漿裡,跑不出原本的速度。為首的騎手一勒韁繩,停了馬,抬手摘下草斗笠,露出女子清秀但不失英氣的面龐。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遙見一里地外有座簡易的茶棚,對侍從道:“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遂心,記得把巫山駒餵飽。”

叫遂心的小長隨沉默地點了下頭。

到了茶棚,他打簾讓女子進去,給了店家幾塊碎銀,比了個吃的動作,自己則留在棚外,從褡褳裡摸出了幾捆乾草。

遂心在馬兒緩慢冗長的咀嚼聲裡,偷眼瞧向簾幕上那單薄又纖韌的側影,聽她問店家:“從這到西山還有多遠路。”

“去西山啊,現在可不是時候!前兩天雨下得太大,山溪暴漲,把路都給淹了,官府籌措人手正挖著,且得等些時候呢。”

女子不再說話,昏光裡微微有些怔神,眉間寫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她腳上軍靴簇新,針腳是官中的手藝,外袍卻陳舊得不像樣,藉著寮裡半明半昧的燈光,能看出好幾處補丁的痕跡。

熱騰騰的包子端了上來,她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果然燙著指尖,本能往回一縮。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曼吟聲:“冬去春來複一冬,盛衰兩極再殊同。早知今日燒手患,去歲當從鄰家翁。”

女子雷殛般一激靈,尋聲看過去,見角落裡坐著一算命先生,身量還沒有桌腿高,面容稚嫩,瞧著倒並不可厭。

他手裡捧著一本《周易》,似是察覺到對面投來的目光,咧嘴一笑:“姑娘測字嗎?”

女子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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