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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著實耽擱得太久了。
忽然間,車外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大喝道:“帳子上有釋龍紋……這是天子車駕!”
突然,車輿猛烈搖晃,碧寶衛叫道:“陛下莫慌,我出去探看。”又對車外叫道:“侍衛,愣著作甚,還不保駕?”
白帝卻道,“不打緊的,讓朕出去罷。”
他搴起帷子,卻見烈風吹雪,鈍吻驢長嘶,一群黎民死死抱住車輪,不讓輅車行進。侍從們慌手慌腳,以銅策揮打他們,許多人頭上流血,落在地上後便沒了動靜。白帝趕忙喝道:
“住手!”
扈從與黎民們皆停下動作,仰面望去,只見白帝裹一身已然發舊的素白披風,自車中探身出來。因仙山各處立有帝王塑像,故黎氓也識得他面影。
大片庶民痴痴望著他,彷彿要跪。白帝自這些瘦骨伶仃的子民身上望見了昔年盛典時他們圍簇著自己的模樣。他彎下身去,欲與他們說,哪怕曾一度鎩羽而歸,他也將與子民們攜手並行。然而這時,他望見一雙雙仇恨的眼,投射出長釘一般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
“狗皇帝!”
忽然間,有人出聲喝道。
“你離開了蓬萊五年——五年!蓬萊凍得滴水成冰,你這小兒卻未曾回來看過一眼!你曉得麼?而今孃胎裡的娃子都要算口賦,每人一年納三十錢!有誰能納得起?不如一有身子便拿木棍隔肚皮打爛自己的娃娃!生下來便掐死的娃子凍在河川裡,遍野都是!”
白帝愣住了。這時又有人叫道,“人命如草吶!地裡什麼也沒了,樹被砍盡,墳包都掘開來看了,而今這世道連死人骨都能做柴薪!可便是如此,皇帝小兒還要咱們大批納糧,自個卻逃至暖洋洋的海上避寒——這樣的孬蛋,能做皇帝麼?”
一位農婦掛著兩道冰淚,虛弱地竭聲道:“人愈來愈少了哇,為了給天子輸糧輸貨,不知有幾多人被生生累死!起先拉走的是我家死鬼,後來娃兒、半隻腳踏進壽枋裡的爹,也都被拉去啦。咱們這片地裡,死人已比活人多了!”
“暴君!”人叢裡忽而迸發出一道清唳,白帝愕然抬首,卻見一個小孩兒站在其中,手上攥著一把雪,指著他聲嘶力竭叫道。此言宛若一枚火星,頃刻間點燃人群。一時間,民意沸騰,怨聲載道。眾人喊道:“狗皇帝!”更多人大喊:
“暴君——暴君!”
帶著石塊的雪球擲了過來,然而未及姬摯面門,便被暗處飛來的袖箭打破,或撞向一旁,是天符衛在暗中保護他。白帝臉色陰沉,立在雪裡,周圍人流如潮,他卻孤苦伶仃。五年前他在長街上受人擁簇,香花遍道,僅僅五年之後,一切便地覆天翻,他成了遭人厭唾的無道君王。
忽然間,一道慘叫聲傳來,是那個最初扔出雪球的小孩兒。他撲到一位兵卒腿上撕咬時,恰被一柄長劍貫穿。激憤的人群忽而被恐懼的浪潮吞噬,因白帝的隨扈在大開殺戒。兵卒們叫道:“保駕,保駕,莫教他們傷了陛下!”
血花四濺,黎民如鳥獸狀四散,餘下跑不及的被兵刃刺穿,白茫茫的雪地上展開一場屠殺。白帝無言立著,目光空洞。最後他返身回到車輿中,口唇嚅嚅,吐出兩個字,不是“住手”,卻是:
“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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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越過溟海的那頭,便可見一片樂土,號為‘桃源’。那處無風無雪,無飢無寒。而今白帝無道,窮兵極武,昏憂天下,刮民脂膏,棄天之命,教海內寒心!子民們吶,咱們是時候聚首聯袂,去往桃源;是時候舉火前趨,付仙宮於一炬!”
黑暗裡發出蠢動的聲音,一位身披桃紋衣的人影大聲疾呼,向人叢鼓譟。漸漸的,月盤映出一張張乾瘦的臉,一雙雙怨憤的眼。石犁、鐵耨、菜刀被扛起,在庶民們的肩上閃閃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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