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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診治你的那套。”裴元慢條斯理沏茶，說話溫文爾雅。

“……你真行，把紮在自己相好身上的針做臨別贈禮。”

李清河幾乎要被他哽死。

“當年折騰差點死我還不夠你解氣嗎？”

“我何氣之有？贈你金針只為了提醒你，讓你謹守本心，莫要朝秦暮楚。”

裴元聞了聞茶香，給李清河倒了一杯。

“比如那位叫鶴的小郎君。”

“鶴？”李清河一怔，“那是誰？純陽宮的道士？”

“這要問你了。”

裴元溫柔一笑。

“當年為你診治時，你可是哭著喊著要見一位叫‘阿鶴’的少年。”

我不是我沒有。李清河在心裡狂呼，“那是誰啊我不認識！裴元你莫要冤枉我！”

鶴丸站在李清河身邊，忍不住伸出手理了理李清河的鬢角。

“嗯？”李清河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側頭去看。

“何事？”

“不……無事。”她轉回頭笑道，“總感覺有熟悉的氣息，大概是錯覺吧。”

二十一歲的李清河在突厥亂軍帳營裡撿到年方十五的女奴，為她取名李紅玉並認作妹妹。二十二的李清河接到情報奔赴奚唐邊關幫助蒼雲鎮壓叛亂。二十四的李清河一身榮耀和病痛迴歸洛陽編入武衛營。二十五的李清河自請潛入江湖收集情報。二十七的李清河被官家招進護衛部隊萬騎將。

鶴丸國永一直都看著她。

看著自己的小姑娘身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看著她在突厥邊界奮力衝殺，看著她安慰受過傷害的李紅玉，看著她差點死在雁門關外的山火圍堵下，看著她喜歡上了救下她的蒼雲，看著她最終離開終年積雪的雁門關回到裴元身邊，看著她決定放棄身為女性寶貴的一切，看到她潛入江湖時遇到十八歲的唐無業，看到她在後背紋上了那隻腳踏業火的鳳凰。

看著她倚在宣仁門上，腳下烈火撲來。

終於到了最後一刻。

“天地低吟送傲骨，鐵血無悔鑄英魂！”

天策殘存的將士唱起了軍歌，李清河抱著她的親兵接上最後一句，微笑著合上了眼。

“任性的小公主遭遇了危險。”

鶴丸輕輕擁住坦然迎接死亡的，他那一生波瀾壯闊的奇蹟女孩。

“這個時候就該騎士出場了。”

“如您所願。”

時間彷彿是靜止了，火焰掀起的氣浪定格，李清河拂動的髮絲凝固在空氣中。二人旁邊光芒大作，一隻黑色的狐狸出現在半空中。

“這就是您選定的大人嗎，是個很好的孩子呢。”

狐狸蹭了蹭毫無所覺的李清河，戀戀不捨地退開距離，揚頭唸誦。

“謹請神鳥帝江，謹請燭龍九陰。”

有鳥的啼鳴和龍的嘶吼響起。

“溯洄吾之新主，李氏清河。

“以神格為祭，頓首再拜！”

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的神鳥飛舞，人面蛇身，通體赤紅、遮天蔽日的巨龍盤踞蒼穹，皆向那小小的黑狐啼叫咆哮。

“鶴丸殿下，清河殿下，已經被徹底汙染的我，只能走到這裡了。之前不清醒時做過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黑色的狐狸漸漸破碎，那紅色的眼睛彎彎眯起。

“祝你們一切順利。”

“借你吉言。”

鶴丸露出一個微笑。

狐狸閉上眼睛，徹底化作碎光飛舞。靜止的時間開始流動，鶴丸抱著李清河消失在烈火重新撲來前。

他和“他”，會做好準備，來迎接他們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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