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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是假裝的。”耿舒寧見胤禛挑眉,垂下眸子藏起眸底的狡黠。
“跟他要債,真真比把死人氣活還要艱難,臉皮子稍薄一些的,就得吃啞巴虧。”
後來,這老地主的小兒子從外地遊學回來,得知老子爹這毛病癒發嚴重,生怕有一天,被債主們把家裡點了滅口。
家裡又不窮,實沒必要跟親朋好友把關係搞得這麼僵。
小兒子便想了個格外損的法子,竟叫老地主沒過多久,就顛顛把所有欠的銀子都還了。
胤禛聽得想笑。
他也曾在茶館聽過說書,這混賬說起故事來,絲毫不比說書先生差,抑揚頓挫勾著人的心腸,只恨她那張小嘴兒張合不夠迅速。
偏偏耿舒寧故事說到這裡,故意頓住,歪著腦袋衝胤禛眨眼。
“萬歲爺可想知道,是什麼法子?”
說話時候,她的小酒窩在格外昏黃的燭光下,依然特別明顯。
胤禛哼笑,“朕一說話舌頭就疼,一疼心情就不好……”
耿舒寧趕緊打斷他的威脅,“其實特別簡單,這小兒子找到縣令,請縣令和有頭有臉的鄉紳們聚在一塊兒,出臺了一個政策。”
“若有欠債不還者,被人告到衙門裡,一旦核實,就要記檔在冊,欠多少銀子,就欠多少功德。”
“這冊子每三天對外張貼一次,縣令勒令所有商販、茶館酒肆乃至寺廟道觀,都不接待欠著功德之人,免得損了當地百姓的氣運。”
“這老地主出了門,買不到一口茶吃,一口酒喝,連藥鋪都要價格翻倍才肯買藥給他,他家裡去寺廟上香,也進不去門。”
人可以不要臉,甚至視財如命,可總有軟肋。
這老地主的軟肋就是大孫子。
家裡給大孫子點的長明燈,被寺廟停了。
孫子病了,請來大夫開了方子,買個藥求爺爺告奶奶還得多花銀子。
更重要的是,時人信佛通道者眾,欠功德比缺德還嚴重,事關神佛庇佑,不知情的誰也不敢輕視,知情的也覺得膈應。
耿舒寧捂著嘴笑,“家裡閨女嫁不出去,媒婆嫌上門晦氣,大孫子眼看著要說親了,一家子都跟著急得上火生病,那銀子就更往裡扔得老地主心肝脾肺腎都疼。”
小兒子把賬跟老地主一算,借錢生錢轉來的利錢快趕上扔進去的花費了。
而且份子錢本來就缺德,再欠功德,往後的子孫說不定要為奴為娼。
老地主再心疼,也沒辦法跟整個縣城作對,只能火急火燎去還銀子,把功德追回來。
胤禛瞧著耿舒寧飛揚的眉眼,心情不自覺跟著好起來,唇角勾了抹淡笑。
“前朝的事,你倒是知道不少。”
他這陣子叫養心殿的宮人戰戰兢兢,不只是被耿舒寧氣著。
戶部欠銀那攤子事兒,恰逢年根子底下不好發作。
偏偏允禟和允俄這倆棒槌還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躂,允祉他們還跟著拱火,這才是胤禛壓著火的主要原因。
耿舒寧垂著眸子,只無辜道:“前朝的事兒,奴婢怎麼可能知道呀,奴婢只是說個故事逗萬歲爺開心嘛!”
實際上,她是把後世對付老賴的法子,包了古代的皮說出來罷了。
可能對付不了所有老賴,但只要胤禛不笨,拿捏住朝中那些老狐狸的七寸,討債實在沒必要鬧得跟正史一樣,傳出個暴戾嚴苛的名聲。
胤禛聽到一半兒,就聽出味兒來了。
朝臣們最看重什麼?
不是庇護百姓,實現什麼抱負,那都是附帶的冠冕堂皇說法。
功名利祿四個字足以囊括。
不只是他們自己的,還有子孫後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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