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歷史 |

分卷閱讀105 (第1/2頁)

加入書籤

細微的磨損,在乎每一個器官有沒有好好工作,在乎他光不光滑,漂不漂亮,唯獨沒有人在乎他的痛苦。

因為大部分心情的痛苦是不會反應在身體上、功能上的,所以沒人關心。

他被放進零下幾十度的房間,瞬間就感覺極寒麻木了一切,而後是劇痛,而後又是麻木。理療師替他按開了幾十秒的記時按鈕,卡爾情不自禁地想蜷縮住身體,可那樣只會感到寒冷更無法忍耐,於是他只能忍住,感覺自己的睫毛上好像已飛速結出了冰霜。

如果他不是商品的話,他才不會把自己放到這種地方里來——他真的,他真的很討厭很討厭冰療。

但因為他的身體比他的感受更重要,所以他只能去克服這種感受,一切都為了他的功能性讓路。

在俱樂部裡大大小小的所有事中,卡爾都感受到這種“被剝奪”。也許他害怕的不光是疲倦,壓力,在這種日常裡,他還時常覺得自己不再是個人了,從而升騰起一種外人永遠無法理解的委屈與惶恐。

沒人能理解卡爾幹嘛那麼討厭冰療,再難受也不過是幾十秒,出來後效果卻那麼好。

沒人覺得卡爾會怕這種東西。

他和穆勒說過一次,穆勒問他,是害怕冰嗎?從此以後只給他倒熱水。

他太孤獨了。

有時他對毀壞自己身體的渴望,可能也來自於對打碎自己商品性的渴望。

做個無法創造社會價值的自然人,和做個價值很高的人類產品,到底哪一種更好?

在蜷縮蹲下和痛哭出聲之前,記時停止,門咔嚓一下彈開了,卡爾渾渾噩噩地邁出去,開始穿衣服。

理療師誇他:“卡爾,你最棒了,你還說你怕冰療,每次你都是最鎮定的一個,那些人猴子一樣亂喊個沒完呢。”

卡爾對不上焦,只是本能地衝著他大概的方向微笑。

他打電話告訴烏爾裡克今天不舒服,做不了那個播客的錄製,直接回家了,帶著狀態極好、徹底放鬆的身體,帶著再次變得差勁的心情。

房子裡空蕩而整潔,保潔每日都來打掃。

但實際上因為實在沒什麼傢俱和裝飾品,掃不掃都看不出太大區別,他幹得最多的是不過是曬被子鋪床,和把浴室裡每一滴水都擦乾淨。

在俱樂部已洗得再幹淨不過,卡爾直接倒進了床裡,輕輕撫摸枕頭,在自己的旁邊按出一片小小的凹陷。

他把被子抱進懷裡,自己環繞自己,假裝正被擁抱,假裝回到了十八歲的秋天。

躺在巨大的落地窗邊,躺在昏沉的日色下,柔軟的沙發中,躺在愛人的懷裡。

他有時驚醒了,本能地吸一口涼氣去摸,對方還在,對方永遠在,只要卡爾還睡著,他就哪都不去。

昏沉的天色裡,溫柔的灰藍色的眼睛凝視著他,滾燙的手掌輕輕撫摸他的臉,把他重新摟進懷裡,親吻他的額頭和鼻樑,還有眼睛。

卡爾卻總抬起頭用力咬他的嘴唇,咬到感到掌心下的心臟瘋狂跳動,感受到他在發燙,感受到了一種生命的歡喜和確信,才又摟著他,像小孩子一樣把臉貼住他的臉,好好地睡過去。

嘩啦啦,窗外的確又下雨了。

卡爾睡著了,回十八歲的青春躲一躲。

回十年前愛人的臂彎中躲一躲。

他的手機響了一會兒,穆勒讀了一段催眠的故事給他,他沒收到。

雨下大了,穆勒明知他應在屋內,但總怕他被其他東西淋溼。

歲月之類。

人群之類。

如果卡爾收到了,他也會很開心的。

他會把手機放在耳邊聽,一遍又一遍,不吃安眠藥,直到能自己平和又安寧地睡著。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