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景明(五) (第2/3頁)
昭昭說的卻是假話。
她露出一副難堪的模樣,小聲道:“已經敷過草木灰了……”
張掌櫃猜測她是因為傷口位置尷尬,才不好意思外露,正要囑咐幾句,昭昭淡淡地開口了:
“張叔,我要砒霜。”
砒霜?
這玩意兒煉製困難,且有劇毒,無論產出還是售賣都被嚴格管控,大小藥鋪出售砒霜都得報備。
“這……”張掌櫃的神色一點點暗淡下去,“這不是能胡亂賣的東西。”
稍有不慎,砒霜惹出的禍事就會連帶著殃及賣家。
昭昭失望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多說,無聲勝有聲,種種令人愧疚的情緒都藏在她眼裡。
張掌櫃撇開頭,嘆了口氣:
“……罷了,誰讓我欠了你呢。”
答應歸答應,張掌櫃還是留了個心眼兒。他怕被官府查,所以每日只漏幾毫砒霜下來,幾日後終於攢夠了掌心大小的一包砒霜。
他偷偷塞給昭昭,掐著手指比出一個指甲蓋的大小,示意這點就夠了,仔細叮囑道:
“藥死老鼠後,把多餘的都挖個坑埋了……這是害人的東西!”
昭昭連連點頭,笑著說好。
夜裡,下起了瓢潑大雨,時不時有幾聲雷響,慘白的光從窗外刺進來,落在昭昭漠然的眼底。
昭昭側躺在床上,目不轉睛地望著桌上那方不起眼的木盒,她盼著老天爺能給她一個理由,讓她心安理得地走出屋門——
然後去殺人。
這不容易,她需要一點鼓勵。
昭昭用手指輕輕敲著床沿,在心裡數著數,咚,咚,咚…一直數到十,也沒如願以償聽到一聲雷響。
沒關係,再數一遍。
昭昭用指節敲響床沿,她心跳很快,手上的動作卻故意放慢,幾番如此,窗外始終只有穿林打葉的沙沙雨聲。
看來是等不到了。
昭昭坐起身,擦亮桌上的燭火,靜靜地坐著。
窗紙扛不住風,破了一角,燭火在風中飄搖不定,連帶著昭昭投在牆上的影子也泛起漣漪。
莫名的,昭昭覺得指尖發癢,可她沒有再像個小孩子一樣去期盼神靈,而是從床下找出了虞媽媽送的那杆煙槍,點燃,幽幽地吐著煙。
菸葉味又苦又悶,順著舌尖鑽到心裡,倒讓她清醒了。
這樣潮溼的雨夜中有許多東西都在悄悄腐爛,比如枯枝落葉,比如懦弱膽怯,又比如她自己。
何須老天爺給她一個理由?
她從來不認老天爺定給她的命。
她換上幾日前買來的獄卒衣服,將準備好的東西放進懷裡,披上蓑衣,帶上傘,推開門走進了雨裡。
*
倒黴。
這樣的雨夜卻輪到他守夜,實在倒黴。
縣牢門口,小獄卒找了個避雨的地方靠牆坐著,他扯長了袖子將手背蓋住,然後捂住臉,想偷偷睡個覺。
可初夏的花蚊子總在他耳邊嗡嗡叫,隔著衣料將他咬得滿臉滿手都是包。
他一邊拍著蚊子,一邊罵著娘,正是和蚊子鬥智鬥勇之際,卻聽臺階下響起了一道輕快的聲音:
“我來替你了。”
小獄卒抬起頭,疑心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卻見階下的的確確站了個人。
那人打著傘,穿著蓑衣,露出了獄卒衣服的一角。
“……你是?”
小獄卒皺起眉疑惑,看這身量年紀應該不大,他什麼時候有了歲數相仿的同僚?
不過這夜班實在難捱,有人來替總比沒人來強。
小獄卒跳下臺階,稚氣的臉笑起來圓乎乎的:“那就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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