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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博弈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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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已經過去幾十年,但那段血腥而慌亂的過往依舊曆歷在目。

宋樾的臉彷彿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聽見阮箏道:“阿姊,你還記得我和大兄送你離開平京的那一日嗎?”

記得,怎麼不記得?

那一日,她從風光無限的高門貴女淪為喪家之犬,甚至連平京都待不得,只能匆忙遠赴清河,苟活於世。

她的父親血濺朝堂,成全了與陛下的君臣之情,保住了宋氏清名,卻全然不顧家中上上下下幾百口人。

“我自小敬仰宋伯父,姑父也曾私下同我喟嘆,滿朝文武,宋卿乃是錚錚傲骨第一人。”阮箏低語道,聲音幾不可聞,“可我望著你漂泊離去,卻沒法不怨他。”

他是全了身後名,可家中老小怎麼辦呢?

彼時阮家也受到了重創,阮符兄妹不得不扛大樑、護家業,阮箏不是沒想過保住宋家的婦孺,哪怕將他們送的遠遠的,也好過手起刀落,沒了性命。

“阿聽。”宋樾神情平靜,甚至有一絲溫柔,“你不要自責,我知道,你為了宋家的事情向高家兄弟低頭。”只是終究無能為力罷了。

宋樾感念這份情誼,因為在當時,哪怕她的外祖一家也怕惹禍上身,避之不及。唯有阮符兄妹,自身難保,還想著救他們。

宋樾望著面前的人,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像是隔著重重年月與當年的自己四目相對,神情悵然,又像是漸漸釋懷。

“我剛到清河那會兒,日日噩夢驚醒。我夢見阿耶鏗鏘有力的怒斥,夢見阿孃、阿嫂的眼淚,他們拼命朝我靠近,想把阿生交到我手裡。”

阿生是宋樾剛滿週歲的侄兒。

是宋家的嫡長孫。

阮箏的眼眶驀地一紅,近乎倉促地放下手中的茶盞,用帕子摁了摁眼角滲出的溼潤。

宋樾似未察覺,繼續道:“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夜半驚醒,空蕩蕩的屋子,只有我一人。”

喪家之犬。

逃奴。

從未想過的字眼,竟有朝一日會用在她身上。

“我日日夜夜地想,或許,我不該逃離,我應當同家族一起覆滅才是。這樣我也不至於孤苦伶仃,我是家族的罪人啊!只要我活在世上一人,旁人提起宋氏,便是苟且偷生的名聲!”

她語氣激動起來,帶著莫名的、刻骨的恨意。

淚水奪眶而出。阮箏顫著聲音道:“阿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宋樾笑了笑,情緒在轉瞬之間變得平靜,平靜得像是風暴來臨的前夕。

“後來,我收拾阿耶阿兄的舊稿,那是我能保留的他們僅剩不多的遺物。我從字裡行間,窺見了阿耶忠君忠義的赤膽,窺見了阿兄為國為民的憂心。”

“我開始原諒阿耶。”

宋樾喃喃道:“我想,阿孃還有阿嫂他們,也是心甘情願赴死的。”

只有她,苟且偷生。

只有她。

宋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她背叛了家族,是家族的恥辱,是父親的汙點。

她無顏苟活於世。

“不、不是的。”阮箏搖頭,“阿姊,不要說了。”

“你聽我說完罷。”

宋樾微微一笑,繼續回憶道:“我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放過的自己,我把仇恨全部轉移到了高家人的身上,你一定不相信,當我在清河看見高八娘和安陽郡主,我竟然生出了要她們去死的衝動。”

高八娘就是安陽郡主的母親,在大魏立國之後,她被封為公主,雖然只是先帝的庶妹,但因為性情討喜,所以連帶著女兒也被封了郡主。

阮箏淡淡道:“我若是你,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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