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端明（八） (第1/2頁)

昭昭在夢裡雲淡風輕，現實卻慌得要死。半夜驚醒後，她一直心悸，三番五次掀開床簾，打量床邊其中一個婢女的臉。

先前她讓這婢女帶路時，曾說過要去找遊明——這是個隱患。怎麼解決？解決不了。

昭昭躲在夜色裡，像只失眠的貓。一直熬到了第二天早上還沒睡著，她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外面來人道：“姑娘，雲摧姐叫你去一趟。”

昭昭心中咯噔一聲。如果是言宗憐傳她去，多半是說脫籍的事。可如果是雲摧叫她去，那便只能是因為雀兒了。

果不其然，昭昭被下人領到了一處空曠的舊堂子，只見十幾個婢女小廝圍著一樣東西站著，竊竊私語不知在說些什麼。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惡臭，是雀兒的屍體，夏日天熱，才過一天就開始腐了。

“雲摧姐，人來了。”

雲摧從側室出來，走到眾人面前，指著雀兒的屍體道：“現在挨個說下什麼時辰什麼地點，遇上了這位姑娘。”

她冷淡地看向昭昭：“你先說吧。”

昭昭道：“我沒看當時的天色，只記得七殿下送孔雀來時我們還在一起，隨後郡主走的時候，她便也走了。”

旁邊幾個婢女點點頭：“差不多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們遇見了這姑娘來找我們打聽遊明遊大人現在何處。”又指了指屍體旁的樂伎衣裳：“穿的就是這件。”

“然後……”一個小廝神色奇怪地打量了一番昭昭，“然後我看見她和一個人往倉司老爺們的座上去了，她旁邊那人穿的和這位姑娘一模一樣。”

雲摧冷眼看過來，這和昭昭前面的口述有衝突。

昭昭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那你想必是記錯時辰了。”

她臉不紅心不跳，淡然得讓小廝懷疑自己。

不等深究，一個婢女開口道：“我當時也沒記時辰，只記得這姑娘坐在遊大人身邊格外顯眼，遊大人冷著臉，還用手捂了她的嘴，生怕她說出來的話被人聽見。”

事情雖還有遺漏，但大致已經清楚。雲摧從腰間拿出半塊碎裂的玉佩，舉起來讓眾人看清，問：“你們有誰見過此物？”

昭昭和其他人一起搖了搖頭，默了會，忽然有一人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這好像是遊大人腰間的玉佩。”

雲摧神色一凜，昭昭以為她要把雀兒的死定在遊明身上，不料她卻說：“散了吧。嘴閉牢了，方才的話一句也別漏出去。”

昭昭竊喜的心瞬間涼下去，為何點到為止就停了？她借刀殺人的企圖半空折翅，心有不甘，又不好明面上直接問雲摧為何如此打算。

等其餘人走了，雲摧叫住她：“姑娘，你的事有眉目了，跟我去見主子吧。”

前腳剛對雀兒的死隨意處理，後腳就用昭昭心裡懸著的事吊住她。

昭昭無奈一笑，這才是千年的狐狸——既不過多追問無關輕重的事情，也不讓人徹底寒心，真是叫人一句多餘的話也說不出。

她跟著雲摧過了三道高牆，穿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門，才到了言宗憐的住所，是一處江南形制的園林，黑瓦白牆中種著各類顏色淺淡的花草，池中的荷花迎著日頭開得正盛，清幽雅緻。

簷下，何必正坐在臺階上逗一條小狗玩，見雲摧來了，便起身笑道：“雲摧姐，娘娘正和世子爺說話呢。”

雲摧沒好氣道：“他昨個兒才捱了一身打，還沒好全就來請安，豈不是來惹娘娘心疼的？”

何必笑：“來說正事的。”無意間他瞥見了雲摧身後的昭昭，皺眉道：“怎麼又是你？”

昭昭從雲摧身後走出來，福了福身，道了句何侍衛好。

不遠處的閣門從裡面被推開，一個小丫鬟探出頭來：“雲摧姐，娘娘讓你先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