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疙瘩 (第3/3頁)
眾人的心絃上,引得屋內所有人瞬間繃緊神經、抬眸凝望。
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門被猛地推開,區長裹挾著一股風大步跨進屋內。只見他額頭上沁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宛如清晨草葉上滾動的露珠,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幾縷頭髮被汗水浸溼,狼狽地貼在臉頰兩側,胸膛還在劇烈起伏,喘氣聲清晰可聞,顯然這一路輾轉奔波,著實耗費了不少體力,也足見他對此次調解的急切與上心。
區長身著一襲藏青色的夾克,往日裡總是筆挺規整、一絲不苟,如今卻因這一路的折騰,衣角微微褶皺,下襬還沾著些騎行途中濺起的泥點,可這些狼狽絲毫掩蓋不住他身上那由內而外散發的關切勁兒,還有那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果斷氣場。
剛一進屋,他那目光便如同探照燈一般,先是迅速掃過幾位農民工代表,眼神裡滿是誠摯的歉意與暖心的安撫,仿若在無聲訴說著“讓大夥久等了,今天這事兒,我定要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討回公道”。
“哎呀,實在對不住大夥啊,這路上耽擱得太久了,狀況百出。”區長一邊說著,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到會議桌前,將手中那略顯陳舊、卻裝滿各類檔案與民生資料的公文包重重地擱下,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緊接著,他拉過一把椅子,順勢坐下,雙手熟練地解開領口的扣子,稍作歇息調整,以最快的速度驅散一路奔波的疲憊,再度抖擻精神,全神貫注地投入到眼前這場“硬仗”之中。只見他雙手沉穩地交疊在桌面上,十指交握,目光炯炯有神地望向眾人,聲如洪鐘般問道:“情況我在路上已經透過電話瞭解了個大概,施工方負責人和勞動仲裁委的同志呢,現在到沒到?”
局長趕忙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身姿挺拔,腰桿挺得筆直,就像一棵蒼松回應道:“還沒,不過也快了,剛剛聯絡過,說是再有幾分鐘就到。”區長微微頷首,眉頭輕皺,那眉心處擠出幾道淺淺的紋路,如同思索的溝壑,短暫思索片刻後,視線便柔和且專注地投向農民工代表,聲音也隨之溫和下來:“幾位師傅,你們先講講具體情況,受了啥委屈,被欠了多久工錢,都彆著急,一五一十、仔仔細細地說,今天政府給你們撐腰,絕不許這公道沒處討。”
帶頭的老張聽到這話,深吸一口氣,那口氣在胸腔裡憋悶許久,彷彿要積攢起全身的勇氣。他雙手在滿是汙漬與補丁的褲子上使勁蹭了蹭,粗糙的手掌與布料摩擦發出“沙沙”聲響,像是試圖以此抹去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隨後,他緩緩站起身,努力挺直那被生活重擔壓彎許久的腰桿,身形雖依舊帶著勞作後的疲憊與侷促,可眼神中透著質樸農民特有的堅韌與急切。他清了清嗓子,聲音雖還有些顫抖,帶著幾分因長期戶外勞作而導致的沙啞,卻字字透著真情實意:“區長啊,俺們在那工地,真真是沒日沒夜地幹吶,大太陽跟火爐似的烤著,曬得人皮開肉綻,寒風吹起來,又跟刀子似的割臉,可俺們沒一個偷懶、沒一個喊苦的,眼瞅著樓都跟變魔術似的,一層一層蓋起來了,可工錢呢,從開春到現在,一分都沒拿到手哇。家裡頭,老人身體不好,天天盼著這工錢拿去買藥看病,孩子上學要交書本費,都湊不齊,俺們去找施工方,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每次都是敷衍、打太極,實在沒招了,才腦子一熱,堵了路,俺們也知道這不對,可……”
說著說著,老張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恰似兩汪委屈的清泉,隨時可能決堤。其他幾位代表見狀,也紛紛按捺不住內心的憋屈,你一言我一語地訴說起來,有的說著家裡揭不開鍋的窘迫,有的哭訴著四處討薪卻被人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的無奈,聲音哽咽,滿是生活的艱難與討薪路上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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