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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鋒芒下 (第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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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徐卿玄和聲道:“然而太祖起於行伍定天下,御居九五,俯臨九牧後,封藩二十四王於全國各地,給予其極高的待遇。例如一個親王秩階為正一品,年俸上萬石,絹、帛、綾、緞、布等它物俱是數目海量,親王以下的郡王、鎮國將軍、護國將軍、鎮國都尉、護國都尉依次遞減。每個皇室耗費國帑如此,時間一長,積弊日深!又每個皇室自幼至亡高居深宮重府,不事生業,由地方官廩供給支贍,這般日往月來,春去秋來,年復一年,國庫何以支撐,蒸庶何以蘇康!”

正說著,胡賓喝道:“徐卿玄注意你的言辭!你要知道三宮六院,瓊樓玉宇乃天子規制;行不躬於稼穡,坐不屈於機杼;身衣袞服,口食珍饈乃皇子皇孫宜享。此乃數千年以來,縱使滄海桑田也不變的祖宗成法!”

眾人大聲附和,葛雄斌興奮地道:“我若是能當一天皇帝,死一萬次也值了!”眾人一陣鬨笑,氣氛輕鬆了不少。

徐卿玄朝眾人一拱手,續道:“太祖起自閭閻壠畝,知生民疾苦,身處至尊後,忌恨貪官汙吏,臨區宇三十一年,置錦衣衛為了肅清官場,端正官德,從而興起的大獄如空印案、郭桓案前後被誅殺的官員及牽連者數以萬計。其中雖有蠹蟲民賊,但亦有不少清廉公正的,例如簡文帝的忠臣方孝孺之父山東布政使方克誠。授生殺刑律於錦衣衛,超越憲司公規而擅權;授檢校於偵伺,暗訪官員之隱密。此般君任臣於外而內貯疑惑,任臣於明而防之於晦,非王者之道。朝廷所標榜的孔孟之道,其中有云:君用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而我朝如此君臣面和心背,非社稷之福也。太祖創業之主,自能以霹靂手段鎮服九州,然而由此積習成風,因循成弊,後世之君無太祖威望,隱患非淺。

又太祖年少時家人多因縣官暴斂橫徵,勾剝朝廷濟災紓難的錢糧而謝世。故太祖一登大寶,憎官怒貴,給予官員的俸祿待遇極低。以一品大員來說,身居端揆,為君股肱,然而年俸僅百餘石,相較親王年俸萬石可謂天差地別;從一品以下層層遞減,咱們旦夕相關的知縣,作為一方父母官月俸僅七點五石,而民務繁冗,又兼贍家,歲月一逝,時移勢易,各級官員的俸祿定然不足。法家慎子云:祿薄者不可入於亂。儒門亦云:賞輕者不可入於難。我大明幅員萬里,百佻黎民,政務山積;加以天災水旱,妖孽橫行,百司僚臣疲於奔命,上解君憂,下蘇民困;俸輕任重,既要給親眷,又要濟私慾,故不得不貪殘刻斂,削民壓榨。按照朝廷規制:士紳不納糧,輕稅或無稅。這樣一來,因皇室之奢淫縱樂,士大夫、官僚之貪墨僣逸;男子力於稼穡不足以養家,女子力於織工不足以蓋形,又要服役,勞徭的百姓將承受重於須彌、泰山的壓力,哀哉我黎庶!”

說到這,徐卿玄不覺眼眶一溼。胡賓則冷聲道:“果真是紙上談兵,竟然為官員的贓賄辨白,歸咎於聖上!枉你自詡遍覽冊典,居然不知君可以不君,臣不可以不正的古訓!”

眾人又是高聲附和。

徐卿玄一聽,暗思:這話與十一年前,來到自己家鄉瓊州崖山縣石碣村學堂講學的州府教諭何其相似。不過卻不以為意。

他朝眾人又一拱手,續道:“對於輔翼太祖定四方,齊六合的功勳蓍老,亦有不少人因檢校一篇捕風捉影的密書,而被受刑于錦衣衛,閤家或滅族或流放。如宰相胡惟庸,處臺衡,秉均領中書七年,為上之左膀右臂,卻因一朝告變謀逆,而被執於詔獄,不待三司會審就梟首坐誅三族。先哲有言:“爵人於朝,與眾共之;刑人於市,與眾棄之。”人主自隳法令,上行下效,愈演愈烈,庶民又將被疾!且《易經》曰:“殲厥其魁,脅從罔理。”然而胡惟庸一案,持續了十年之久,被坐事廢貶殺戮的達萬餘人,就連被太祖譽為“吾之蕭何”的前相李善長亦遭株連,三族被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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