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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紅著臉,心中又忐忑又痛苦。
薛回看他又要往人群那邊望去,把他的頭又扭回來。許清玄瞪了他一眼。
導演組在商量著接下來的拍攝,大家或多或少看出一些狀況,也沒人說他們。
入水的劇情最好是拍一下,導演找許清玄商量,薛回站在他身側,撫摸著他的頭髮。真是黏人死了。
許清玄最終說他試試。
導演姐姐說,不用太勉強,只在水裡呆幾分鐘,他們會最快速度拍完。
薛回道:「我陪他去吧。」
導演姐姐看向許清玄,所有的人都看向他,許清玄問導演:「可以嗎?」
「可以啊,不過薛哥,待會還要補拍一下您自己的鏡頭。」
「沒問題。」
於是許清玄就更不用緊張了,反正不管在哪,薛回都陪著他。
遠處海水翻湧,礁石森森,海上的月是很朦朧,很涼的。月光也很黯淡,反射在海水礁石上鋪了一層銀光。原本許清玄想像中會很可怕,但真的和薛回走進去的時候,卻只是覺得內心寧靜。
腳踏進水裡的那刻是很可怕的,夜色籠罩著他們,周圍視野裡一片黑。許清玄看不到月光,海和月在他眼裡也很黯淡。從自身往外只有湮沒一切的黑,腳下的那點光亮不值一提,走出一步還是黑。長久地待在黑暗裡,像被水淹上來一樣,即使有薛回在身邊也無濟於事。
腦子裡亂七八糟地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保姆沒來接他,他一個人走夜路回去。嚇得淚水涔涔,而他父母好端端地坐在餐廳裡,問他為什麼回來晚了;想到奔波很遠坐車去找卓越,卓越讓他自己打車,他迷失在黑巷子裡,被卓越找到後罵了一頓;想到很多次拍戲,一個人回上海的瞬間。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本來已經忘卻了,這時候又隱隱約約湧了出來。
他想起自己上學的時候每次都要花很久的時間適應學校,等適應過來離開的時候,又要花很久的時間適應家裡。
因為家並不算是家,才開始他跟著爸爸住,爸有了阿姨,他又跟著媽媽住。到後來,他誰都不跟了,和卓越租房子,到處搬家。
高中之前都是溫馨幸福,高中之後顛沛流離。他知道薛回就在身後,但是他並不是很怕了。
習慣和這些孤獨、恐懼,邊邊角角的不舒服不快樂相處,習慣和黑暗相處。
他往水裡越走越深,耳邊迴響著海浪拍打聲,一聲比一聲嚇人,膝蓋沒進去,冰冷刺骨。他給自己眼睛上蒙上了白紗,從白紗裡望出去,世界有著朦朧的美。他好像感受到了月光,很涼,柔柔地淌在自己身上。
他張開雙臂,一個人站在孤寂無垠的海里。海水嘩地一聲湧上來,白紗隨風飄動,他幾乎被海水淹沒。
正忍著寒冷告訴導演可以拍的時候,身後薛回忽然淌著水撲過來,一把鉗住他的手,兇狠地叫他:「小玄!」
他被嚇了一跳,海水湧上來,將兩人都沖得站不穩。
「走,不拍了。」
「薛哥?」
他什麼都看不到,薛回見狀,直接抱住他。將他從海里抱了出來,節目組以為發生了意外,全跑過來。拿毛巾的拿毛巾,遞熱水的遞熱水。許清玄扯下紗巾,薛回滿臉是水,一身狼狽地抱著他,節目組的人都在了,他也不撒手。
「薛哥?」
他去握他的手,發現薛回的手竟然在發抖。
許清玄滿含意味地看著他。
「我沒事。」
薛回罕少在人前失控丟臉,狼狽成這樣。
「嗯。」
「我也沒害怕。」
薛回竭力地控制著臉上的表情,慢慢地鬆開他。許清玄的目光彷彿穿透他的靈魂將他釘死在這片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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