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零五章 999年·“時代的塵埃。” (第2/4頁)
擇時,給了她一個有些天真而意料之外的答案——因為我有時間權柄,所以我不用拉動拉桿,把我自己的屍體疊得夠高,就能擋下電車了。相比他人的“我把司機殺了”、“我把電車炸了”等答案,顯得更天真,卻更具可行性——因為他是真的能做到。
朝顏想,也許,她可以保留這份天真。這是他與其他領銜人格外不同的地方。
這是彌足珍貴的、獨屬於個人的。
但朝顏仍然要幫他驅逐一些……屬於十九歲青年的柔軟。因為很多時候,他們連站在電車旁邊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沉溺於理想化的拯救中,只會把自己灼傷。
“……握住這柄劍,它意為‘審判’。”
帶著薄繭的手指搭住青年的手背,她扶住他的手。
他們面前,是一位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是一位平民,卻煽動他人不要相信神明。他沒有被疊影蠱惑,也沒有被人欺騙,就是純粹的、偏要認定千年計劃背後有陰謀。這種心態讓朝顏感到不解——這種人無論什麼事情都要陰謀論,總是把人往最壞的地方想。
在以前,男人可以倖免,因為他造謠的只是和他一樣的平民,潑了汙水也洗不乾淨,但這一次不一樣……他造謠的是神。
這是一場公開審判,上演在烈日之下。
指間傳來粗糙的摩擦感,灼灼烈日下,朝顏握住蘇明安的手,將劍抬起。身後拉出一條斜長的陰影,撲啦、撲啦,彷彿神話加身,真的能聽到天使羽翼拍打的聲音。
朝顏的職責是舊神右翼,即裁決善惡。
劍刃抬起——這柄劍是朝顏在第二次世界遊戲中獲得的劍,劍柄兩端羽翼抬起,劍身金白交錯,可斬山海。
“——都,都是因為你!是因為你!”或許是因為必死,男人抬起頭,直視蘇明安的雙眼,膽敢與神明對視:“——都是因為你……我和家人分離了。都是因為你隨口誇讚了一句我家的鮮花好看——我就被迫要去養花,他們為了討你歡心……什麼都做得出來!我氣不過,我,我說兩句怎麼了……我就該死嗎!?”
時代的塵埃,落到每個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神明的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落到每個人身上便是灼烈的火。
蘇明安隨口誇了一句鮮花,在將領們眼裡看來就是聖旨,為了讓他開心,在沒有他命令的情況下,理所應當的,培養出這種美麗鮮花的人這輩子都要與鮮花為伍了,只為了培養出更讓神明喜歡的鮮花,表明當地人遵從神明的態度。
男人被迫要當花匠,他不敢提出反對,便做了更錯誤的事——他一向慣於造謠,那麼說兩句神明也沒關係吧。他開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向周圍人傾倒自己的苦悶與惡意。誰曾想,為了換取更大的功績,有人把他的造謠供了上去。
每個人都沒有做很嚴重的錯事。蘇明安的誇讚沒有錯,當地人的包辦工作有錯,男人的私下造謠有錯,但不是致死的錯誤。但當它們被供在臺面上——就是不得不審判的致死錯誤。
不得汙衊神明。
不得煽動群眾。
不得藐視律法。
如果放過了他——今後的每個人都可以因為私人原因造謠神明。
於是天使揚起純白的羽翼。撲啦,撲啦。如同最聖潔、最公正、最代表和平的白鴿,高高揚向無暇的天際——
聖劍斬下。
“唰!”
人們眼底湧現了讓蘇明安陌生的狂熱,他們在為這場審判歡呼。那是一種崇尚公義的、在群體中不掩飾地表達自我熱切的、疾病般快速蔓延的狂熱。昨日還高談闊論的人,今日像螞蟻般匍匐臺上、跪地求饒,這鮮明的對比足以讓圍觀者汲取到快感。
審判與仇恨的迴圈,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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