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62節 (第3/4頁)
他想起畫這支榴花時,心中思緒漂浮,曾情不自禁生出過隱秘的幻想。
倘她知道他的心思後,願意寬容他、憐憫他,甚至接納他——就像許多回沉溺的夢境中那般,在這無人可見的尺寸密室裡,暫拋所有的謀算,只為一時慾念做一對撲火的飛蛾——
那他也是期待的。
然而照微從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且不論他對她的心思本身多麼不堪,單是看透了他以此來逼她割席,她就絕不可能再原諒他。正如她曾經所言,他們之間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是他自尋的死路。
這樣也好。祁令瞻拈著薄薄的紙片,聊以□□地想到,本來她喜歡的人就是薛序鄰,今夜斬斷這不切實際的慾念,從此也算是彼此放過。
福寧宮的寢殿裡燃著一盞孤燈, 燈芯未剪,燈火孱弱地跳動著,照出臨案一襲墨髮披散、滿臉淚痕的纖薄身影。
照微從永平侯府歸來後, 便靜靜坐在這裡流淚,已有兩個時辰。
揹人偷哭,這實在是件沒出息的事, 是她過往二十年裡未曾出過的糗、丟過的人。
都是因為祁令瞻這個混賬。
心裡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五味雜陳,像時涼時熱的火, 燒得人臟腑不安。若是單單的厭惡和痛恨,她尚能暫拋腦後,該計較時計較, 該放鬆時放鬆, 可偏偏又夾雜著許多悸動、許多欲斬而反生的心疼和遺憾。
她閉上眼時, 猶聽見他說戀慕她,聞見他身上清冽明淨的氣息,像髮間的水跡似的,也在她心口烙下抹不去的漣漪。
照微情不自禁地想, 倘她沒有如他所料中斥責他、推拒他, 反而愉快地接納了他的心意,那他將如何應對?
也許是當場悔言翻臉,反指斥她罔顧人倫、大逆不道。總之他會有辦法擺脫她,哪怕以兩敗俱傷的方式。
那他所說的喜歡, 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照微心緒浮動地想了一會兒,又暗斥自己沒出息、昏了頭。假話固然可恨, 即使是真的,那他能利用得如此信手拈來、毫無猶豫, 那這真的,也就不值什麼錢了。
她拾起金匙按熄了燈盞,在一片冷寂的月色中起身,沒有驚動任何人,赤著腳幽幽穿過行廊,走進盥室,抬腿埋進了湯池中已然涼透的水中,緩緩下沉,直至淹沒下頜。
她要洗乾淨身上沾染的祁令瞻的味道,她要澆滅心裡那不肯將熄的火苗。
因為酒後洗了冷水澡,第二天照微罕見地得了風寒,命江逾白去前朝傳信,取消了今日的視朝。
祁令瞻原本在心中糾結該以何面目見她,聽了這個訊息,心裡的不安壓過了一切踟躇。他想去福寧宮請個安,哪怕再次承受她的憤怒,然而照微沒給他這個機會。
江逾白宣佈罷朝後,特意走到他面前一禮,傳話道:“娘娘說,今日陛下的晨課也免了,讓參知大人不必入宮,只在雖隨北金使者離開永京前,往中書省遞個摺子就可以了。”
他默然一瞬,回禮道:“多謝娘娘體恤,還望娘娘保重鳳體。”
前往北金之前,確實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但祁令瞻如今面上瞧著沉靜,心中卻無法凝神,他屬實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在政事堂裡坐了小半天后,找到張知,請他前往福寧宮打探,張知卻說道:“大人不必著急,娘娘只是尋常風寒,不甚要緊,否則也不會召見薛序鄰。您若實在擔憂,不妨等薛大人回來後,找他問問情況,比僕方便多了。”
“薛序鄰何時回的京?”
“今天早晨的事,在東華門下馬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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