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她房間的西洋女人 (第2/2頁)
”烏拉回過頭來。
……
汽車顛簸,空氣沉悶,看著坐在前面的兩個女人,旁邊空空蕩蕩的座位,再看看窗外高高矮矮的房屋和走上走下的男女,河流不死不活,看不出流還是不流,他突然感到異樣的孤獨,覺得時間是不是老是在停滯不前,或者走走停停,有時還會倒走幾步。
書上說,夏過了就是秋,但他爸爸媽媽和鄰居們從來不會這麼說,他們只知道“天熱頭”,“天涼天”,春天倒是還帶著春的字眼,叫“春高裡”,冬天叫“冬下頭”,冬天過了是春天,這個過程他們稱為“高了春”,也許是“交了春”的方言土語吧,沒人做過研究,但冬天為下,春天為高,卻是這種叫法給他的直觀形象的印象。
毫無疑問,時間正在走下坡路。
綠草說黃就黃,青葉說掉就掉,遠來的風像強盜的手,不分晝夜,捋走了青草樹木的面板和汁液,洗劫了地球表面一切企圖不斷向上伸長生長的生命,讓他們的皮囊收縮,幹化,脫落,再把他們吹到一個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的地方。
多年前的歐陽永叔先生就聽到了這種風的聲音,像銜枚夜走計程車兵,在漆黑的夜晚前行,不前行麼?那就後退,反正,危險不在身邊,就在前面,或者身後,每一片葉子、石頭、土塊的背後,似乎都有一雙邪惡的眼睛,他們披頭散髮,指管伸長,利刃的寒光被長袖遮擋,以人所不能感知的急速顫動在準備著一招致命,不管是逃避,還是衝破消滅,都得走。
走下去。
肉體之外的衣物包裹逐漸厚了起來。在僅有的松林之下的漆黑的擁抱中,他對彼此的感覺也隨著紡織品的增厚而變薄,擁抱成了他的衣服褲子和她的衣服褲子之間的近距離堆疊,暖則暖矣,然而,短暫的溫暖過後是長久的涼,比無擁無抱時代的涼更為冰涼。
她的頭慢慢地向後仰下去,仰下去,直至要跌倒黃泥溝渠中,她也要守住這道溫存的防線。
如果人與人之間會有如此這般的堅持純潔,那也何嘗不是一種人間的美好?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大人早已說過,書中也有案例。然而,事情的發展,卻總是與大人剝離,與教導剝離,與現實剝離。
但也不能說毫無進展。
因為在又一個星期天的下午,他決定睜開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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