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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植物一家人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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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偶爾還是會駐足在我面前良久,不發一言,那時,我明顯感受到,如今我們近在咫尺,之間卻隔著一整個地獄。無論我如何掙扎地跑向他,他仍是那觸不可及的上級,我們不僅身份不同,連物種都不同。已經很難在他眼裡,看見欣喜和雀躍,渾身的疲憊和深重的心思,如同烏雲一般籠罩著他。

我雖然不想承認,可唯有,他們母女倆走近時,他那渾身的戾氣,好像才能消散一些。難道在漫長卻短暫的歲月中,有什麼東西,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發生了改變嗎?如同那日他們緊握的手,說是安慰與妥協,何嘗不是另一種可能?

他的手有魔力,我切身體會過。彼時愚民反我,要踏平清風堂時,他緊握我的手。我們雙雙墜崖時,他緊握我的手。他可能自己沒發現,僅是牽手而已,已經給了我無窮的力量和幻想。我當如是,那邱蓮呢?如今的她不過也是一隻受傷的獸,對那溫柔地、時刻釋放著善意和關愛的他,如何抵抗得了呢?

眾所周知,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開啟新的感情。而如今,恰好有一個完美的人選,若他倆成了,世間一片叫好。可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感,終究是無趣了,我倔強地想,可僅僅是我想而已。

我可以做的事情,除了偷窺,還能是什麼呢?幻化成美若天仙的樹妖,和狐媚子一樣,介入那書生與小姐的感情,從此興風作浪,為害人間。即使我有多麼熾熱真摯的愛意,到頭來不過是遭人唾棄而已。而他,更和話本里那些輕易就對別人動了心,更因此拋妻棄子的人截然相反。他給自己畫下的牢籠,超乎想象地牢固。

退一萬步想,我憑什麼想,他就會為我而痴狂呢?我除了不是人這一點比較新奇,還有什麼特別呢?

他們之間微妙的氣氛,任我如何裝聾作啞,終究是察覺到了。想來真是可笑,彼時的我為了他們的契約婚姻而竊喜,卻忽略了人是感情動物的事實。或許始於相互同情,而什麼時候起,又變得惺惺相惜了呢?又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的眼裡,有了對彼此的牽絆和依戀?

我不知道,我管不了。冬天要來了,那耷拉的葉片,乾裂的枝幹,逐漸消失的生機,讓我整日昏昏沉沉,提不起半點力氣。

我以為可能就這樣了。我就這樣,陪他走完這一生,也算是完成了使命。

如今他事業平步青雲,生活無憂,且身邊有妻女相伴,若是這樣平平淡淡,也是我不敢想象的幸福了。可我早就說了,這日子過的久,樹都麻了,我好似就要忘記,我來這走一遭,是來體驗那悲慘主調的。若那詭異的雷,再突如其來地將我劈死了去,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如此驚覺,反而惶恐不安了起來。那災難衝我來吧,他們多麼無辜。

不知不覺中,時光過得很快,邱蓮的女兒已經長到了可以拿著筆墨,在我日漸粗壯的枝幹上肆意塗鴉的年紀。她父親佯裝生氣,將書本捲成棍棒在後追趕阻止。

“竹子!快住手!”

“小竹子不可以哦。那可是為父的“嫁妝”!”

玩笑之間那寵溺的意味,溢於言表。如今竹子是這屋子,最生動活潑的。對於這打破這一片死氣的耀眼光芒,他們自然是萬分珍惜。

小女孩停下塗畫的動作,用稚嫩磕巴的話語反問:“什麼是嫁妝?”

“別聽你父親胡說。”邱蓮也上前來,打斷了他父親給他們的女兒灌輸什麼不必要的知識點。“這棵樹是你父親的寶貝。”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為什麼那麼讓我想哭。

原來我不過是一棵樹,也可以是某人的寶貝嗎?我才依稀想起,這些日子裡,的確有一人,精心照料著自己,澆水捉蟲施肥,那個熟悉的身影,常常將陪伴,化作無聲地忙碌。若是將我當做人來看待,也有那麼幾分,曖昧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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