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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寧珩知道,雲霆這是在給他施壓,在逼他。

可是他能有什麼辦法呢,如今的他,確實和雲霆說的那樣,是個廢人,面目可憐又可憎,從前的那些故舊部下,不知道如今還有多少在他麾下,又能幫上他多少忙?他已經許久沒有回東宮了,也已經許久沒有精力處理接觸那些事務了。

就連他親自去求了嘉寧帝,依然得到的是拒絕的答案。

馮聞見殿下一半身子隱在床帷的陰影中,半晌沒有動作,小心翼翼地上來,替霍寧珩拉好衾被,觀察他面上神色,還是忍不住輕輕抱怨了一句:「殿下,雲大人那般說話,也太過分了。」

方才霍寧珩將馮聞屏退,和雲霆在室內獨自談話,馮聞站在遠處,只依稀聽到了幾個字詞,心中便已是很不滿。

霍寧珩沒有告訴他,雲霆說的別的話,只是平靜地抬眸:「雲大人說的是事實。」

他就是一個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甚至是厭惡的存在,僅有的人在乎他,但是也要時刻提心弔膽,生怕觸及了他敏感的傷口,如同對待一個易碎的玻璃玩偶,對於嘉寧帝來說,他是一個拿起來也不是,放下來也不是的麻煩,本朝不得無端廢太子,他沒有犯下錯處,嘉寧帝就不能隨意變動儲位。

如果不是他佔著太子之位,想必父皇也不會那麼前後顧忌吧。

雲大人也不必日日為女兒的未來焦心憂慮。

便只有雲裳,只有她才似乎是那麼唯一一個,不在乎他的過往,也不在乎他的未來的人,對他展現她毫無保留的熾烈灼熱的情感,她甚至和馮聞都不一樣,馮聞會將他當作病人一樣對待,處處顧忌他,前後斟酌,生怕說錯了話,做錯了事,讓他想起不好的回憶,刺痛他的傷口。

殊不知他這樣的舉動,本身就是在反覆提醒霍寧珩,他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燒傷殘廢了的人,需要所有人謹慎地,小心翼翼地對待。

而雲裳不一樣,在她的眼中,他身上的那些傷,和醜陋的疤痕,好似不值一提一般,她從來不會刻意地避忌,若是始終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暖著他,關心著他。

她笑靨如花,如同冬日的暖陽,驅散了他胸中凜冽的寒冬,只可惜,霍寧珩的心中已經築起了永凍之土,她的到來,只能給他一時的慰藉,當她離開後,他便又陷入,無法自拔的,更勝以往的冰冷徹骨。

當雲裳滿懷期許地向他訴說著關於兩人未來的美好期望和願景時,霍寧珩也有一刻,曾一不小心,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但又在被她發現之前,倏然逝去。

霍寧珩卑微地,可恥地,在那一瞬想到,如果這些都是真的,該有多好。

可惜短暫的迷失過後,清醒的他意識到,陽光或許會博愛地灑在僻遠的陰溝之上,但那終究只是一瞬的光明,而不是歸宿。

即使他不清醒,周邊的無數人也都會提醒他清醒,他就是一個負贅,對於雲裳來說。

她太好了,他希望她能事事得償所願,除了栽在他這個陰溝裡面,她以後應當會光明幸福,霍寧珩相信,她會的,至少雲霆會一直護著她。

他現在只差解決最後的麻煩,那就是他自己。

自雲霆走後,霍寧珩的腦子裡,就升起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念頭:既然他用盡方法,也沒法解除婚約,是不是,只有他死,才能徹底終結所有隱憂。

這個念頭一旦生起,就再也抹去不了,在霍寧珩的心中,紮下了深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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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霍寧珩半靠在床側的躺椅上,斜倚著擦劍。

昏黃色的光線依然擋不住眼前這柄寶劍的銀色寒芒,霍寧珩記得很清楚,這柄劍是六歲那年父皇賜他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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