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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從這份抄錄的遣詞造句中看到兩位高風亮節的文人對自己的肯定和緬懷。
明景宸在這一刻忽然和過去的自己和解了不少。
曾經他為了匡時濟世甘願揹負罵名,雖九死其猶未悔。可眼一閉一睜後卻發現自己的犧牲非但沒能力挽狂瀾,讓桓朝江山永固,反而醒來後的所見所聞都在證明這是一個千瘡百孔、風雨飄搖的世道。而兕奴也並未成為自己預期中的那個能令社稷海晏河清、四夷臣服的明君。
巨大的心裡落差幾乎在頃刻間就將他擊倒。他不理解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為何一切的走向與自己所想的都背道而馳?
雖然他早已不是那個在霧莽山吹毛求疵,覺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少年人,但他那種追求盡善盡美的左性仍深藏在骨子裡,他不容許自己堵上一切的奮力一搏換來的只有萬代罵名。
這樣的結果在他眼裡不啻於是輸得一敗塗地。他尚且無法忍受畫作上的瑕疵,更遑論是人生志向上的慘敗。
這也是一年多以來他鬱鬱寡歡,每每消極怠世的癥結所在。
可如今在看到這些書稿和信件後,在得知曾有兩個人為了當年的真相、自己的身後名奔走勸說、焚膏繼晷,他便釋然了大半。
明景宸抱住書稿和信件,道:“能與玄正先生成為知心至交,乃人生一大幸事。”
高炎定以為他是在惋惜生不逢時,便笑道:“你飽讀詩書,又擅長丹青,如果早生幾十年,興許在機緣巧合之下真能與我祖父成為莫逆之交。不過,我卻不希望是那樣。”他握住明景宸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臉上笑意盈然,眼中情真意切,“我不希望你早生幾十年,因為那樣的話,本該遇到你的就不會是我了,你也斷不會再與我傾心相許,締結鴛盟。”
明景宸被他這番話所觸動,心間的酸楚被一股暖流蕩滌一空,心道,自己與高炎定之間的緣分真是既淺薄又深厚。
他二人原本註定是不會相遇的,比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還要殘酷上百倍,高炎定出生的那年,自己早已作古二十多載,緣分不可謂不淺薄。
然而上蒼給予了一絲僥倖和憐憫,讓他在身死後褪下宸王的皮囊做一個叫“景沉”的平民。若非深厚的緣分,他又如何跨越光陰和地域來到北地,在茫茫雪山中遇到他?
真倒是與那句“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相契合。
明景宸璀然一笑,穠麗不可方物,“可不是,如果我早生幾十年並與玄正先生結識交好,那我和你就差了輩分了,你見了我還得給我行晚輩禮。”
高炎定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戲謔道:“真要是那樣,我非但不給你行禮,我還要像剛才那樣輕薄你,如何?我的景沉老翁。”
明景宸笑罵道:“好一個無法無天,目無尊長的無恥小輩!”
高炎定不無得意地大笑,眉眼間飛揚跋扈,恣意瀟灑,他將明景宸抱起在半空中轉了數圈,驚得對方低呼了兩聲差點將書稿灑了一地。
明景宸將《夙夜齋隨筆》拿回了聽雪堂,自此廢寢忘食地讀了起來。
因為是雜史,所以行文並無正史的嚴肅沉悶,石衡先生反而用一種活潑可愛的筆觸像說書一樣地將自己幾十年的所見所聞娓娓道來。
每每看到事關自己的文字,明景宸總會忍不住去回憶當年的情形,實際上很多小事他自己都不曾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大多都是模糊遙遠的。
但這種按圖索驥的回憶方式卻讓他有些樂在其中,感慨的同時心底又熱烘烘地懷揣著感激。
高炎定見他如此沉迷於這本雜史,幾乎到了手不釋卷,夜以繼日的地步,他便有些吃味和後悔,他倆的婚事明明近在眼前,可心上人的注意力都撲在了書稿上,難免對自己就有點過於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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