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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景宸擁被坐在榻上,雙目圓睜,眼皮上如同黏了一片被雨打溼的花葉,總給他一種古怪的異樣感,在他心口瘋狂蹦跳的兔子也從一隻變作一群,像是要在他胸膛裡踏出一片凹陷的谷地。

他不由地抱緊了被褥,雙手死死按在心口位置,企圖讓那陣令自己措不及防的兵荒馬亂迅速平息。

空氣在這一刻變得如同米漿一樣粘稠,幾乎將他倆人周身的毛孔全部堵塞住,令人無法正常喘息。

高炎定忍了又忍,唇上的觸感盤桓不去,他躊躇著向前半步,抬手將要碰上明景宸的鬢髮,然而此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老嫗在門外高聲喊道:“王爺、景公子,你們可在房內?出事了!”

兩人神色一凜,那些繾綣、曖昧連同心慌氣躁如江海的潮起潮落,來得快去得也快,頃刻間湮滅。

明景宸快速下了榻,與高炎定擦肩。

一開門,老嫗便肅穆著一張臉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訊息。

“牢裡的人死了。”先前,竇玉和鄒大兩人中了蛇毒,雖然服了解藥卻暫時昏迷不醒,明景宸便向老嫗提議,把他倆扔進牢房裡,只需確保兩人不死便好。

誰知,竟然這麼快就出了事。

當初老嫗有自己的考量,為了不引人注目,她就把兩個中原人扔進了位於城北的黑牢,那裡通常是用來關押俘虜、外族以及奴隸的地方,平日裡極少有外人靠近,可以說月煌城內再找不出一個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她曾對看管黑牢的小吏有點小恩小惠,此次她又出手大方,那小吏看在金珠和她的薄面上,當初答應得格外爽快。

老嫗之前不曾來過此地,此次是因為明景宸和高炎定堅持要來看一看遺體,她才跟著來的。

牢房逼仄低矮,走進去都要彎著腰,與其說是關人的地方,實際上與牲口棚無甚區別。

整片區域只有進門獄卒歇腳的矮桌上有一支蠟燭,不論白天黑夜,其他角落都烏漆嘛黑,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不僅如此,除了一扇直通的大門,裡頭連扇正經窗戶都沒有,只在四面的頂上開了個只容得下嬰兒拳頭透過的小小氣窗。

大漠早晚溫差極大,白天干燥酷熱,到了晚上滴水成冰也再尋常不過。然而黑牢中不分白晝黑夜,如同一個巨大的扁平籠屜,全天十二個時辰都悶熱難當。

明景宸弓著背剛走進去沒兩步,就感到心悶氣喘,汗溼重衫,與在烈日暴曬的戈壁灘上跋涉沒什麼分別。

那個與老嫗有交情的小吏比往日裡熱情得多,笑得見牙不見眼,別看他位卑職低,可有可無,但像他們這種人訊息卻異常靈通,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精。

老嫗捂著口鼻,臉色格外難看,她早前並不知道這兒的環境竟然惡劣至此,這種情況下,別說養病,就是健壯如牛的被關進來,恐怕要不了兩天也要瘋。

她赧然地對明景宸道:“是我的過錯,竟給你朋友尋了這樣一個地方。”小吏派人來告訴她牢裡的人死了,她就立刻跑去通知明景宸兩人。

如今她親自走進這座黑牢,看到黑漆漆的通道兩旁放置了連排的半人高籠子,籠子並不寬敞,關兩個大男人都嫌擁擠,然而目之所及,這兒每一個籠子裡關押的人數少說也有五六個。

囚犯們蓬頭垢面地蜷曲著四肢把自個兒縮小成一團,然後肩挨著肩,背靠著背,或蹲或坐地擠在一塊兒。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一群被關在籠子裡的雞鴨,都不能被稱作為人了。

明景宸閉口不言,因為通道逼仄,容不得兩人並肩而行,高炎定與他一前一後,行走中,還會不時磕碰到兩邊的籠子和裡頭的囚犯,那些囚犯從雜亂如草的頭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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