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驪歌 (第1/2頁)
一句話,就斷送了所有的可能。
喬木明白的。
喜極而泣與粉身碎骨之間,幾乎就只差了那麼一瞬。
燈火流動之下,喧囂晦暗之中,他們躲在幽閉的空間裡,做著世俗難容的觸碰。
身體的熱意未消,心卻已經被投入深湖。喬木在顧栩言懷中靜靜地捱著,等著最劇烈的心跳歸於止息,只能眼睜睜看著烈火燎原的愛意,平息,平復,平靜無聲。
血緣將他們相連,捆綁在一處,血緣將他們禁錮,不得越雷池。
掙不脫,又愛不得。
他們尚且無法控制自己的命運,又如何帶上對方呢。
河面上的少年立於冰層,四周茫然一片,沒有前路和回程,他們被困住了。
“哥。”喬木靜默許久而後喚顧栩言,手指在他臉上碰了一下說道,語調沉如寒露,囈語一般,“你哭得我好疼啊……”
心上長出了口子,不用動,便會流血。顧栩言的哽咽聲更甚,但也只能告訴喬木——“對不起。”
世界末日般,他們沉淪於愛意,又相送於無聲。
顧栩言不能冒險,他見過顧城的下場。決不能讓喬木也受到那樣的傷害。
不,一旦此事暴露,喬木需要遭受的,定然比顧城當日慘烈百倍。
被顧家掃地出門的棄子,定然會遭受踐踏與驅逐。而顧栩言那時依然只能和六歲那年一樣,被捂住口鼻,看著樓下的人對所愛之人施刑,哀求與掙扎無用,唯有強權才能喝止。
人要解決多少顧慮,才能毫無顧忌地向死而生呢?
可喬木不懂,他不想懂這些。
他看著顧栩言的臉,聲音低低地帶著些許乞求:“不回家好不好?我們去……最近的酒店。”
顧栩言沒有回答,喬木心裡一沉,輕輕喚了一聲:“哥……”
房間的門被開啟時,喬木是笑著的,他一遍一遍勾著顧栩言。醉意朦朧地靠在顧栩言身上,雙手緊緊攬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怎麼長得這麼好看?”
顧栩言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釦住他伸進衣服裡的時候的手。“不行。”他聲音低沉,有些沙啞,卻依舊剋制。
“為什麼不行?”喬木不解,目光迷茫地看著顧栩言,乖巧的眼睛溼漉漉的。
顧栩言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抹掉了喬木眼角的淚,柔聲道:“會死的。”
“我舅舅不會允許,太冒險了。”他喃喃自語道。
喬木愣了一下,而後問顧栩言:“那我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呢?”
“不行。”顧栩言回答,極近輕柔地安撫,又略帶戰慄地重複,“一定不行。”
是的。
嚴家。
不需要做別的,只要讓喬木退了學,他便再無還手之力了。沒有人能在嚴家手下,替他再打通關係,得到順利高考的機會。
他這一輩子,都要被毀掉了。
宿醉的記憶變得模糊,喬木希望自己都忘了,但很遺憾。
並沒有。
他依然記得。
顧栩言用一句彼此都明白的事實作為回絕,喬木卻無從反駁。
他們還會見面,卻不會擁抱。
喬木沒有辦法和解,偏執的不解蠶食著僅有的快樂,一點一點地把他吞噬。
一次次想通,又一次次痛苦。
封鎖的櫃門後面,喬木找到了另一枚流雲紋袖釦。
目光隨著心跳聲停滯了兩秒,繼而反撲成一場山呼海嘯。
荒唐的記憶突然洶湧而至——錯亂的呼吸,荒唐的沉淪,難抑的痛心。所有的一切,一切不正常的反應,都是因為,那個人,是顧栩言呀。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