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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逆流(四)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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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沒想到報應會來得這麼快。

她開始流血了。

前兩次,血流了幾天就停住了,現在又來了。

起先是一點點,紅棕色,像硃砂痣那樣。

隨後顏色加深,紅得發黑,粘稠的血順著大腿浸透下衫,腥甜中帶著死氣。

整整一個上午,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彷彿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血流不止,讓她慘白如紙地死去。

腹痛如絞,睡意昏沉,她肚子裡好像揣了塊十斤重的燙鐵,除非用刀豁開肚子挖出來,否則這種疼痛會伴隨她一生。

她已經換了幾件下衫了,稍一會兒又透出血來。沒有下衫換了,就只好從屋外拿了一堆乾草鋪在腳下,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血從大腿滑落,一點點將乾草浸成黑紅色。

這就是報應?

昭昭忍不住想到了死。

人嘛,終有一死。

她不想這樣窩囊的流血流死,更不想上吊投井喝毒藥,她渴望一種慘烈的死亡為自己並不高尚的一生收場,最好要足夠悲壯。

那該是怎樣的?

她想起了小多唱過的戲詞“黃沙蓋臉屍不全”,忍不住笑了笑,一瞬間覺得身下乾草上的血都明豔動人了起來。

既然要死,就得轟轟烈烈。

就像去雲州路上見到的那隊官兵一樣,飛揚的駿馬,漫天的塵沙,威武的盔甲,火紅的瓔絡和冰冷的馬刀……

“昭昭兒。”門被拍響,是小多:“你餓不餓?”

自從那日吵過一架後,兩人關係就有些生疏了。這幾日昭昭要麼不在樓子裡,要麼悶在房間裡,連照顧窈孃的時間都少了。

昭昭望向格子木門後小多的身影,眼前昏昏地發著黑,她忽然覺得屋裡所有東西都是黑色的,連窗外的陽光也是黑色的。

“我不餓。”昭昭扶著床欄,頭暈得有些站不穩。

小多以為昭昭還在跟他賭氣,站在門口默了一會,最後還是把手裡的飯菜放到了石板上。

“你記得吃飯。”

他漸漸遠去,昭昭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隔著門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如果她沒猜錯,其中一定有碗撒了蔥花的雞蛋羹,她喜歡吃那個,小多知道的。

涼了就不好吃了。

昭昭穿上滿是血的下衫,推開門,將地上的食盤端進了房內,剛要回過頭去關門,卻見小多就在門外。

他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子和昭昭衣襬上的血,瞬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昭昭兒……”他臉紅到耳朵,背過身去不敢看昭昭:“你來葵水了。”

葵水?

昭昭愣了愣,她從小在女人堆里長大,不知聽過多少次這兩個字。她一直以為她離它很遠,卻沒想到這麼近,近得讓她手足無措。

小多輕聲說:“我去幫你要些東西來。”

昭昭叫住他。

“悠著點……別讓虞媽媽知道。”

樓子裡的規矩,雛妓來了葵水就能意味著長成了,能上燈了。

昭昭做壞事時總覺得自己是個大人,可一扯到這方面,又恨不得永遠當個孩子。

小多點點頭,紅著臉走了。

沒一會他回來了,連門都不好意思進,站在門外說:

“昭昭兒,雲兒姐來了。”

門被推開,雲兒擠進來,看見了地上沾血的乾草和血汙的衣裙,心疼地哎呀一聲:

“小祖宗,你怎麼整得這般邋里邋遢的……你都快十四了,你娘就沒給你備著點東西?”

昭昭搖頭,窈娘如今大著個肚子全靠她照顧,哪有時間照顧她?

上次她去送藥,好不容易碰上窈娘醒著,兩人也沒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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