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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裴翁從何得來的訊息,敝衙門簡陋,手下人行事不利,驚擾了裴翁。”他暗自心驚,自己明明下令封口,對方又是從何得知?恐另有密探。
彼時官場民間都以老先生、老爺一稱為尊貴,官居高品時,則不分年齡大小皆可被稱“老”或稱“翁”。知府此舉,便是向裴遠鴻俯首低頭之意。
裴遠鴻面色不變,仍舊帶笑:“先生客氣,犯人留下的鏡子在何處?可否借吾一觀?”
明明已經瞧見了,偏要叫知府明明白白說出口呈上來,知府只覺臉上燒得慌,故作鎮定,衝同知使了個眼色。同知立刻掏出巾帕將銅鏡再度擦了又擦,雙手奉上。
裴遠鴻定睛看去,銅鏡正面磨得極為光亮,曜曜如金輝,影影綽綽,卻照不出人形,再伸手翻轉過背面,這精細扭曲的紋樣……
他心裡已翻起了驚濤駭浪,面上倒穩得住,依舊帶笑,問:“這面鏡子從何處尋來的?”
衙役班頭接收到來自上官的好幾個眼神示意,連忙叩頭回答:“裴老爺,這是從關押那廝的牢裡找到的。裴老爺明鑑,我們真的沒有放跑犯人,他……”他還要說,被同知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止住話頭。
裴遠鴻嗯一聲,沒有發怒,又問:“最初見過這面鏡子的是誰?”
班頭見他面上和氣,並不兇悍,以為有功,連連點頭:“回稟老爺,正是小人。”
裴遠鴻打量他一眼,將鏡子用巾帕裹好,揣進袖中,轉而對知府說:“先生不必過憂,那姓姜的小子的確有些異常之處,吾會另派人去尋,並押送入京處置。”
這就是不追究責任的意思了,知府連連叩謝,喜不自勝,至於那鏡子……他很識相地沒問。
“這小子有幾分機靈,可隨我入京去。”裴遠鴻下巴一揚,點點班頭,後者一怔,旋即狂喜。
裴遠鴻轉身離去,臨走前,他隱晦地打量了一眼自以為攀附上貴人的班頭衙役,後者已被其他人羨慕目光圍攏,不由得暗自搖頭。
若非擔心這廝留在此地暴斃引起變故,他才不會開這個口。
至於那個囚犯……
姜、遺、光。
裴遠鴻默唸著這個名字,雙目微眯。
初入鏡中死劫,若能活下來,該是個不錯的苗子。
這幾日柳平城天氣不大好,倒春寒一般,溼冷溼冷的,叫人不舒服。原本因柳生之死一案破了而歡欣鼓舞的書生們本該多出遊辦文會的,也敗退在了無端肅殺起來的寒風下,閉門讀書。
裴遠鴻卻不管那麼多,案子破了,也算給了白老先生一個交代,省得他因為學生的死而藉口在家休養,還需聖人三番五次表達慰問。他收拾了行裝,準備在回京前獨自出郊外打獵,也好散散心。
白老先生本名白慎遠,素有才名,年少連中六元,一路從縣案首到狀元,後被欽點為太子太傅,卸任太傅後收了不少弟子,桃李滿天下,又怎會因門下不知第幾個弟子的死而悲痛欲絕?
只是曾經太子、當今的天子,與白大儒雖為師生,意見卻常有不和,近日更是因為“滅佛”一事,白慎遠不贊成“滅佛”之舉,與陛下產生了糾紛,這才借柳生之死一事發揮。
那群禿驢,吃喝玩樂一樣不少,不過一群騙子,若非太后崇尚佛教,陛下也不會容忍那麼久。距太后仙逝已有三年,陛下手中的刀早就磨利了。裴遠鴻暗忖。
還未完全染上青綠色的樹林簌簌拂動,有烏鴉飛過,發出拉長聲兒的不詳嘶叫聲。裴遠鴻目光一利,手中長弓拉緊,“咻”一聲破空響,一隻烏鴉哀叫著落下來。
裴遠鴻打馬過去,卻發現那隻烏鴉落的位置不太妙,不偏不倚正掉落在小山丘頂部一處孤零零的墳包上頭。烏鴉還在哀哀地叫,掙扎撲騰,血從漆黑的羽毛下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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