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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龐上閃過。然後他垂下眼,看見車窗的倒影裡,言息時不時偏一下眼睛,像是也在觀察他的反應。

薩爾伊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看不懂這位小殿下了。

這回言息再狀若無意偏過眼睛時,猝不及防地,對上倒影裡薩爾伊斯沉默的視線,瞳仁深處彷彿有簇淡而不滅的幽光。

既然他已經抓到自己了,言息索性直接問:“你不高興嗎?”

寂靜的車廂內忽然響起的聲音,很容易驚動前面副駕駛座上的秘書安格。安格愈發斂聲屏氣,爭取不發出半點動靜。

“……我?”薩爾伊斯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難道殿下這麼做,是想讓我高興?”

“當然,你能高興最好。”言息模稜兩可地說。

“殿下是怎麼想的?”薩爾伊斯正視著他,目光沉沉,“我想要知道。”

夜色寂靜,雨後烏雲散去,零散的星星開始點綴在潑墨似的幕布上。

半晌,言息終於笑了起來,承認道:“想讓你高興,也是原因之一。”

薩爾伊斯最終走上那條道路的原因,無非是對帝國的現狀不滿卻又無能為力,奴隸制便是他不滿卻無能為力的其中之一。唯有將舊有的一切推翻,才能重塑薩爾伊斯理想中的一切。

薩爾伊斯似乎僵了僵,沉默片刻,終於卸下一口氣般湊近,輕輕擁緊言息。這個懷抱輕柔到,彷彿稍稍用力便會破碎。某種固執的堅持與偏見終於可以鬆動。他嘆息一樣說:“殿下,下次別再這麼衝動。”

“可是,”言息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你會為我善後的。”

語氣沒有絲毫疑問。

“是的,”薩爾伊斯小心翼翼收緊那個擁抱,像是收緊一束清冷的星光,“我會為您善後的。”

愛和掌控

連續開了幾個簡短的線上會議, 再單獨影片了幾個部門負責人,薩爾伊斯囑託完善後工作,從書房出來時, 言息正倚在床頭“啪嗒啪嗒”打著字。

發尖溼漉漉的, 剛洗完澡的模樣。

薩爾伊斯猜想,應該是皇室外宣部門和內閣一些倚老賣老的蟲子找他談話了。

沒有打擾對方, 薩爾伊斯取了浴袍, 徑自去洗漱。

情潮期的事故還記憶猶新, 但小殿下似乎已經默許在床上為他留出部分位置。

出來時臥室的光線調暗了些許, 言息的床頭擺了一盆小綠植,扇形葉片投射小圈弧狀陰影, 罩住雄蟲半張臉和肩膀。葉片低垂的影子,彷彿正親吻他紅潤的唇尖。

薩爾伊斯很少為什麼事物感到安心, 安全感並不存在於一個將戰爭與鮮血轉化為爬升階梯的軍雌心中, 這是合理的。但此刻,那種像家一樣, 但或許並不是家——薩爾伊斯自己都沒經歷過的,讓他安心的靜謐正從那低垂的影子裡滲出來。

無聲無息。

家啊——

他沒有家,也對家這種東西不抱以什麼熱衷。

奴隸生下的孩子永遠都是奴隸,所以薩爾伊斯的下等貴族雄父明知他的雌父那時已經有孕,仍舊放任不理。那樣仰人鼻息、來回賤賣、苟延殘喘的日子, 薩爾伊斯已經過得足夠多了, 多到現在回想仍讓他厭煩。他的雌父也沒有多餘的親情給他——畢竟自顧不暇。

薩爾伊斯認為自己只是很聰明,喜歡多想,總是在想為什麼自己必須過這樣的生活。

誰規定的?不能改變?再站高一點, 是不是就能弄清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扭曲了?

他沒有什麼崇高的志向或理想。

前任元帥俄尼索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抬起手顫顫巍巍示意, 薩爾伊斯感到古怪地四下掃了一圈。沒有別人——原來是叫自己。他這時才恍然,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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