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5節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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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傷痛折磨他多日未睡好,今時睏倦像一座山,將他壓得不能動彈。他勉力蜷縮起手指,卻只抓住繚繞亂神的許多夢境。
先是夢見存緒二十三年的舊事,關於那天晚上的記憶,夢裡永遠比白日清晰。他的車輿被截住,刺客揮起手中的彎刀,雪亮的月光在刀刃上滾過,朝他雙手砍下。他拼了力氣一掙,兩柄彎刀鑿入牆中,刃尾卻仍刮開了他的血肉。
他看見自己雙手垂折,血漫滿地,手腕處彷彿有火在燒,那火燒了許多年,時至今日仍未熄滅,藏在他的經脈裡,逢雨遇寒便要竄出來折磨他。
他感到痛苦,在火焰中如墜身一片黑暗,忽又見光影閃爍,他望見了母親的臉。
不是容氏,是他的生母,永平侯的先夫人。
母親對他笑,淚眼盈盈,面龐青春如舊。她手裡牽著一個孩子,那是窈寧,瘦瘦小小的,被老夫人養得低聲細氣。母親對他說:阿瞻,我們先走了。
他不想讓母親走,要將妹妹奪回來,可他的步履有千斤重,從冬奔到夏,從酷暑追到嚴寒,落紅盈袖,飛雪如絮,母親和妹妹漸如墨影在水中逸散,直至消弭。
消散了,天地一片靜寂,卻有人在他驚慌時喊他的名字,清靈脆朗,惡狠狠拽住他的衫袖,盛怒質問他:
祁令瞻,你要拿我換皇后是不是?
待我隨窈寧姐姐走了,叫你孤零零過一輩子。
他否認,他說不是,那笑聲更清泠,分明不信,像惡鬼一樣纏住他,他與那聲音一同下墜,“噹啷”一聲倏然驚醒。
原是沉水香燃盡,侍從來添香片,不提防被獸爐燙脫了手,爐蓋砸落地上。
見驚醒了他,侍從戰戰兢兢賠罪。祁令瞻按了按微紅的眼角,叫他將象牙筆拾起來。
“香不必再續,以後凡我值守,都不必再燃。”祁令瞻說道。
少時他曾往回龍寺中尋訪名僧,遇比丘得一,得一說機緣難得,贈了他兩句偈語,今日夢悸,突然又想起來。
那偈語言曰:“烈火烹錦萬千相,鴻飛雪落兩茫茫。”
年少得意時不信神佛,今日卻若有所感。祁令瞻重新拾起象牙筆,潤墨寫了一張小箋:“吾欲探火救錦,捧冰照雪,可能得之?”
墨幹後將小箋摺好,交予平彥,讓他送往回龍寺。
山路有積雪,平彥此行磕磕絆絆,直到傍晚散值時方歸,他搓了搓凍紅的手,從懷中取出得一的回箋。
得一好學前朝懷素,狂草如醉,平彥辨識得十分費勁:“冰什麼……天什麼……由自什麼……”
冰火本天然,寒燙由自咎。
祁令瞻卻瞭然一笑:“那便是可行。”
官帽簷壓著他的眉宇,烏紗籠住玉白的面容,烏色如墨,愈襯膚如冰雪。帽簷下,清冷雅正的眼睛遠望暮雲藹藹,流蕩過屋上鴟吻。
韓豐過了武舉後,暫在侍衛親軍馬軍營中歷事。
因臨近年底,今日他換值後沒有直接回家,先去相輝樓取訂好的年貨。其中一隻豬頭值他一個多月的薪俸,想著他娘偏愛這一口,便忍痛掏錢,掌櫃有眼色,推拒了他的銀兩,奉承韓豐道:“永平侯府的貴婿大人,和聖上連著襟呢,你願意嘗咱這口,是咱們的福分,哪還能收你的錢?”
韓豐說:“尚且是沒影的事,不敢自矜。”
掌櫃笑道:“自古爹孃動心地上影,姑娘動心板上釘。聽說是那二姑娘相中了你,這就好比兔子追鷹,哪還能有岔!”
掌櫃盛情難卻,韓豐到底沒能送出銀子,手裡拎著豬頭和年貨,暈暈乎乎出了相輝樓。
提起永平侯府那位二姑娘,至今仍像是做了場夢。
兩年前,韓豐剛過武舉不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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