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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五) (第4/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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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去想去。”

範閒笑了笑,說道:“懶得去想,父母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對我這個做兒子的來說,並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皇帝終於笑出聲來,二人繼續吃菜,繼續喝酒,繼續聊天。這父子君臣二人其實極其相似,根骨裡都冷酷無情,只是關於天下,關於過去,關於現在有不同的意見,關於任何事都有不同的意見,然而這並不影響他們兩個人在這些年裡彼此施予信任與敬畏,牢牢地佔據了人世間的頂峰。

小樓一夜聽風雪,這是最後的晚餐,最後的長談。

夜深了,二人便在燈火的映襯下,分坐兩張椅上開始冥想,開始休息,便是他們體內流淌著的真氣氣息竟都是那樣的和諧,霸道之餘,各有一種撕毀一切的力量,合在一處竟是那樣的融洽。

不知不覺,天亮了,朝陽出來了,外面的雪停了,風止了,地上厚厚一層羊毛毯子似的積雪,反射著天空中的清光,將皇宮西北角這一大片廢園照耀的格外明亮。

範閒醒了,在心裡嘆息了一聲,站起身來,右手拿起桌上那把大魏天子劍,走到了小樓門口,然後迴轉身來,安靜地看著椅上的皇帝陛下。

皇帝緩緩地睜開雙眼,瞳子異常清亮,異常平靜冷漠,再沒有一絲凡人應有的情緒,該說的話都說完了,自這一刻起,二人之間再無一絲親情牽割。

範閒抬起右臂,由肩頭至肘至腕,再至他右手平穩握著的劍柄,以至那一絲不顫,穩定地令人可怕的劍尖,直直對著皇帝的面門。

劍仍在鞘中,卻開始發出龍吟之聲,吟吟嗡嗡,又似陳園裡的絲管在演奏,渾厚的霸道真氣沿著範閒的虎口遞入劍身之中,直似欲將這把劍變活過來,一抹肉眼隱約可見的光芒,在鞘縫裡開始瀰漫。

吟吟吟吟……劍身在鞘中拼命掙扎著,想要破鞘而出,卻不得其路,其困苦痛厄,令人聞之心悸!

範閒不知向其中灌注了多少真氣,竟然構織瞭如此一幕震撼的場景。皇帝的雙瞳微微一縮,雙手依然扶在椅上,沒有起身,然而這位世間僅存的大宗師,發現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原來比自己預想之中更為強大。

寒冷的冬日裡,一滴汗珠從範閒的眉梢處滴落,他那張清秀的面容上盡是一片沉重堅毅之色。他蓄勢已久,然後慶帝並未動手,他不可能永遠地等下去,他手中握著的那把劍,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

……

啪的一聲輕響,範閒的右腳向後退了一步,重重地踩在了門檻之上,而他右手以燎天之式刺出的一劍,也終於爆發了出來!

他手中劍鞘縫隙裡的白光忽然斂沒,小樓之中變得沒有半點聲音,而那柄劍鞘卻再也禁受不住鞘內那柄天子劍的怒怒,掙扎著,衝突著,無聲而詭異地,像一枝箭一樣,刺向了天子面目!

範閒出的第一劍,是劍鞘!

劍鞘上附著他七日來的苦思,一夜長談的蓄勢,渾厚至極的霸道真氣,一瞬間彈射了出去,極快的速度讓劍鞘像當年燕小乙的箭一樣,輕易地撕裂了空氣,超越了時間的限制,只一個瞬間,一個眨眼,便來到了皇帝陛下的雙眼之前。

然而這時候空中多了一隻手,一隻穩定無比的手,一隻在大東山上曾經驚風破雨,中指處因為捏著硃批御筆太久而生出一層老繭的手。

這隻手捉住了劍鞘,就像在浮光裡捉住了螢火蟲,在萬千雪花中捉住那粒灰塵。這隻手太快,快到可以捕光,快到可以捉影,又怎麼會捉不住有形有質的劍鞘?

小樓平靜之勢頓破,劍鞘龍吟嗡鳴之聲再作,然而卻嘎然而止。

範閒蓄勢甚久的劍鞘,就像一條巨龍被人生生地扼住了咽喉,止住了呼吸,頹然無力地耷拉著頭顱,奄奄一息地躺在皇帝陛下的手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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