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第1/4頁)
破曉時分,天還沒有大亮,還只能看到北面岸線模糊的影子。千舸競流,皆不掌燈,彷彿黑沉沉的烏雲在灰暗的淮水上緩慢展開,往北岸而去,劍拔弩張,逆水直指泗陽渡口西十里外的飛霞磯。
葛存雄站在尾艙甲板上,眺望著北岸飛霞磯,燈火闇弱,彷彿螢火,在昏暝晨光裡勾勒出飛霞磯以及磯頭營寨的暗影。
淮泗以西的岸線綿延長達百餘里,這幾日往泗陽集結的流民軍將近萬人,但也不能將百餘里的岸線守得滴水不漏。不過適合大規模登岸的地點也就那麼幾處,在這幾處流民軍都結營立寨,駐以精兵,重點防守。
飛霞磯營寨就駐有千餘流民軍,人數倒也不多,但是船及北岸,在飛霞磯的登岸意圖暴露後,附近的流民軍就會蜂擁來援,登灘戰的規模將迅速擴大。
這邊若不能一舉在飛霞磯奪得立足點,在入夜前給流民軍趕下水,損失之慘重,將難以想象。
渡淮軍雖有一萬四千餘眾,能戰之卒,也就四五千人。不能一舉登岸,損失慘重的給趕下河,短時間裡幾乎沒有可能再組織一次渡淮作戰。
林縛爬扶梯登上尾艙甲板,葛存雄給他行禮:“大人……”
林縛揮了揮手,要葛存雄不要拘禮,笑道:“我不便公開露臉,讓劉庭州知道我在這裡不好……”他昨日才秘密趕來山陽,便是張玉伯也不知道他來了這裡。
林縛沒有穿甲衣,一襲青衫,迎風而立,手扶蒙厚木護牆,沉默的看著西邊的渡淮船隊,也不說什麼。
林縛不說什麼,葛存雄也知道他對眼前所看到的情形不會滿意。
先進發的還是山陽縣守軍,畢竟要一舉在北岸佔得立足點,不用精銳先行,根本就沒有成功登岸的機會。
山陽縣兵有馬服等淮東鹽商支援,相比其他的鄉軍,糧餉充足,兵甲也好,所募悍卒也驍勇敢戰。
劉安兒在洪澤浦起事,西岸濠、泗、石樑等城皆陷。陳韓三叛變時,淮安局勢惡劣到極點,但在其時還任通判的劉庭州等人率領下,山陽縣硬是渡過破城大劫。
山陽縣兵長期與淮匪湖寇作戰,對水戰頗為適應,在江東左軍來淮安之前,可以說是淮東防線的支柱。
劉庭州為這次渡淮,徵募的也是熟悉水情的淮河老船工,但才兩三天的時間,準備很不充分,遠不能跟操練熟悉的水營相比。
這時候天色昏暗,剛出山陽渡,就看到有船撞在一起,好些穿甲的武卒落入水中,左右船忙過來撈人,七手八腳的,混亂一片——眼前情形也難怪秦承祖看了會眉頭微蹙。
劉庭州在另一艘船上,是跟這裡借的集雲級戰船。
劉庭州他換上甲衣,外披緋紅官袍,腰間懸直脊刀,親自船首甲板,似乎不為身邊的混亂所動,堅毅不移的敲打著戰鼓,督促諸船繼續渡淮。
“劉庭州這是孤注一擲啊!”葛存雄微嘆道。
林縛這時候在眺望北岸的飛霞磯,聽葛存雄這麼說,才收回視線去看相隔十幾艘船遠的劉庭州。
天色昏暝,只看到劉庭州身穿緋紅官袍如晨光裡的一團霞火。
葛存雄所言,林縛也有所感,嘆笑道:“這頭犟驢,真叫人打不得、罵不得、恨不得、怨不得。他為一己之念,拉著上萬人跟著去送死,也只能由他。但是我要謀淮安,只能將這頭犟驢與山陽縣兵都送到北岸去,不然哪有我們鳩佔鵲巢的機會?”
這時候北岸燈火很快多了起來,很明顯是發覺了南岸的動靜,警覺起來。就看見在昏暝的晨色裡,北岸有無數黑影拿著火把魚貫而出,奔岸灘而去,嚴陣以待這邊登灘。
幾乎能看到北岸每一處容易登岸的地方,都加派了兵力。
既然漏了行蹤,給對岸發覺,這邊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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