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南慶十二年的彩虹(一) (第5/6頁)
婉兒卻是表情凝重地坐在花廳之中,思思坐在她的身後,一人分別抱著一個孩子。她對面前的藤大家媳婦兒說道:“逃是沒必要的,只是府裡的下人能散就趕盡散了。”
藤大家媳婦兒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哪裡肯走。林婉兒也不會勉強,因為範族裡的這些族人家人,便是想走只怕也無法走乾淨,她只是怔怔地看著懷裡的範良。
昨夜範若若被急召入宮,最近又沒有陛下身體不適的訊息,林婉兒便馬上猜到了一些什麼。尤其是從昨天夜裡,便開始瀰漫在京都裡的詭異氣氛,更是讓她堅定了自己的信心。
你還活著,為什麼不先回家看看?就算舅舅要殺你,你要殺舅舅,可是……可是……難道之前,你就不肯讓我看你最後一面?
一念及此,悲從中來,幾滴眼淚從她的眼眶裡垂下,滴在了範良滿是不解的稚嫩臉蛋上。
……
……
在林婉兒無助又悲傷地擔心著範閒的生死時,昨夜被召入宮中的範若若,卻已經成功地逃脫了內廷高手的看管,消失在了重重深宮之中。如今的皇宮已然亂成一團,一時間竟無法找到她的下落。看來這位姑娘家不止青山學藝有成,當年五竹在蒼山雪夜裡對她的訓練,遠比當初對範閒的教導要成功許多。
此時的她穿著一件宮女的衣衫,卻偏生穿出了極動人的感覺,衣衫在微雨中緩緩飄拂,順著宮牆的夾壁,緩緩地向著太極殿的方向行去,一路上只見被廝殺聲驚的面色慘白的太監宮女,偷偷摸摸地向著後宮方向奔去,誰還會來管她是誰,她來做什麼。
然後在將要轉到太極殿的一道偏僻宮門處,她看見了太監洪竹,似乎洪竹在這裡已經等了她很久。兩個人平靜地互視一眼。
範若若平靜地看著洪竹,其實心裡卻是轉過了無數的念頭,因為她根本不清楚,為什麼幾個月之前,這位正當紅的太監總管,會忽然與自己暗中聯絡。
洪竹佝著身子離開了這道宮門,他沒有解釋什麼,因為他本來以為小范大人已經死了,思前想後了很久,他骨子裡所蘊藏著的那點兒東西,終究讓他找到了范家小姐,講述了自己與範閒間的關係,或許……只是這名太監,不願意讓自己守著自己與範閒間的秘密,而孤獨地守候在深宮之中。
範若若知道哥哥還活著,並且在這位太監的幫助下,潛入了皇宮。這個事實令她很喜悅,然而緊接著喜悅便變成了深深的擔憂,因為她知道哥哥進宮是為了做什麼。
她走到了宮門旁,走到了一個盛水的大銅缸旁,隔著宮門,聽著不遠處皇城上令人心悸的聲音,那些鐵釺刺穿盔甲,刺穿骨胳的聲音。她的眉宇間擔憂之色更重,知道今天連師傅也來了。
然後她隔著宮門的縫隙,看著遠處太極殿正殿門前的那方明黃身影,微微抿唇,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
……
皇帝陛下負手於後,雙手在袖中微微用力地握著那一方白絹,只有他知道,白絹上是若點點桃花一般的血漬,咳出血來了,難道朕真的不行了嗎?
姚太監已經被他趕走,此時他身周沒有一名侍衛,站在雨簾之前,顯得是那樣的孤單。
而在他面前的小雨之中,一個更孤單的身影慢慢地走了過來。
五竹終於來了。
小雨依然在不停地滴打著他臉上的那方黑布,他手中緊緊握著的鐵釺依然在不停地滴著血,一股充溢著血腥味道的氣息,從他那身溼透了的布衣上透了出來。
不知道殺死了多少禁軍,五竹才終於從皇城的方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這裡。他手中那往常似乎堅不可摧的鐵釺,在刺穿了無數堅硬盔甲之後,刺穿無數咽喉之後,此時鋒利的釺尖竟已經被磨成了平端,釺身彎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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