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第2/3頁)
隧道飛馳而過,車窗上映出姜蝶慘白的臉。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擰巴地說:“我會離她們遠的。小偷嘛,真的很可惡。”
“並不是所有的小偷都可惡。”蔣閻卻出乎意料地反駁她,“有的人想透過偷盜不勞而獲,損害別人的利益。那是有罪。可有的人並不是,他們只是沒有選擇。”
“那也是脅從犯,是有罪的。”
“脅從犯的另一層身份,也是受害者。”
車窗上,姜蝶僵硬的臉色逐漸龜裂,瓦解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惶然。
“況且,人是應該允許被犯錯的,對嗎?”
他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語氣很飄,很輕。
姜蝶也跟著輕輕地點頭:“也許吧……”
他們之間寥寥的對話,並不能根治她的舊疾。但隨著這個點頭,懸於心口的巨石似乎也被卸去了稜角,像是取下了一副習以為常的牙套。你以為你早就習慣了,但摘下來後,才知道口腔內壁早被磨得潰爛。
車門忽然“啪”一下開啟,思緒遊離的兩個人驚醒,蔣閻在臨關門前拉著她下了車廂。
“就是這一站,你看好站名。”蔣閻指了指牆上的標識,“下次從學校過來就坐這趟路線,記得了嗎?”
姜蝶猛然反應過來,蔣閻之所以冒著被擠的不爽來帶她坐地鐵,就是為了親自帶她走一走這條路線。
畢竟她如果來交換留學,沒有車,也不捨得打車,最常用到的出行方式必然是地鐵。
那麼怎麼買票,怎麼檢視路線,剛剛的這一趟,他都手把手地教她了。
這個人,好像從來不會直說我帶你怎麼怎麼樣,但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悄然藏著深意,不讓你輕易發現,因此不會讓你覺得負擔。
可是,一旦你發現,按下一個開關,那些細枝末節就是串聯燈泡,全部都亮了。
而他也從暗處顯現在燈下,除了對這個人目眩神迷,沒有別的可能。
*
蔣閻帶她來的這一家中餐,主要經營川菜,姜蝶幾乎沒有不挑的食物,除了不愛吃魚。
可是點菜的時候,蔣閻卻聽到她第一個報出的菜名就是水煮魚。
就像是在鹽南島的那個海邊排檔,她問老闆能不能上一條鱸魚,上菜之後,卻只動了一口沒刺的部分,接著不動聲色地把鱸魚調換到他的面前。
他全都記得。
水煮魚上來之後,姜蝶又讓服務員放在了他的面前。
蔣閻夾起一筷子,開始挑刺。
水煮魚的魚刺並不難挑,只是要全部挑乾淨,光用筷子還不行。他又要了一副塑膠手套,把魚肉掰碎,仔細檢查沒有遺漏的刺,才放到姜蝶的空碗裡。
姜蝶愣住,她知道即便戴著手套,那種油膩膩的觸感也很噁心。
他卻覺得沒什麼似的,又繼續挑下一塊。
姜蝶咬了一口,嘴裡酸脹。
她嘟囔著說:“不好吃,你別挑了。”
“真的不好吃?”
在他的注視下,她訕訕地說:“好吃。”她戳了戳魚肉,“但是我現在吃到好吃的也並不會太開心了……”
她有點不太好意思往下說。
“為什麼?”
姜蝶硬著頭皮,很小聲地嘀咕:“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看到你吃到好吃的。”
蔣閻的臉上閃過非常微妙,複雜的情緒。
他摘下手套,還沾有油腥氣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將她掰向他,蜻蜓點水地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手上的力道那麼強勢,但落下去的觸感卻那麼輕柔。就好像被店門的熱空調吹了一下。
蔣閻若無其事地鬆開手,說:“我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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