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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節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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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實上,蔣明達不是姜雪梅,根本給不了蔣閻這些。

他依然是一個兩手空空的孩子。

可是,那不都是你自己做的選擇嗎?你真的活該啊。

姜蝶心裡這麼想,可她已經恢復得七八成,明天就可以出院時,她沒有選擇出院,謊稱自己身體還沒緩過來。

一直到蔣閻從icu轉移到普通病房,姜蝶才說自己的身體沒問題,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的夜晚,她偷偷去了蔣閻的病房,站在門外凝視著他毫無生氣的模樣,推開門,慢慢走進去。

病房裡,負責照看蔣閻的中年護工正在吃著蘋果看綜藝,公放著聲音,嘻嘻哈哈的,顯得病房特別熱鬧,越是如此,越顯得插著呼吸機神色蒼白的他很寂寥。

對方看到姜蝶進來,慌張地摁滅手機,起身說:“您來探望蔣先生啊,他狀況挺好的,我才抽空休息會兒。那我先出去,不打擾你們哈。”

她火速溜之大吉,將房門帶上,整片病房頓時空落落的。

姜蝶在空掉的位置坐下來,視線不由得聚集在他插針的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像延綿在紅色河流上的山脈。

她對著這座無法給予回應的山,自顧自地開始說話。

“你這個人真的太自私了。之前擅自剝奪我的人生,現在又擅自幫我決定生路。你以為這一回我就會感激涕零了?你以為揹負人命活下去會比死亡更輕鬆嗎?你憑什麼替我做這個決定?”

“你擅自做就做了,為什麼又要在最後時刻告訴我。你故意的對不對?你希望我因此能原諒你,甚至不惜用生命做賭注,對嗎?你是不是在那一刻還在算計我。”姜蝶喉頭一哽,“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猜了。我只想告訴你,我原諒你了。”

她看不見的另一側,蔣閻的手指非常不著痕跡地,顫動了一下。

“但我原諒你,不是因為這件事。”

姜蝶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讓語速平緩下來。

“你知道我再度面對粱邱材的那一刻,看到他在扒那個小孩的褲子時,我想的是什麼嗎?我內心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你別想置身事外,你也是幫兇。”

“我原本可以做得更好的,這麼多年,我都有機會再次去抗爭,把這個男人抖出來。可是我沒有,才給了他再次傷害別人的可能。我只想著,自己逃掉已經是萬幸了。”

姜蝶仰起臉,看著天花板,彷彿又看到了那時靜止的天空。

可現在的天空看過去,已經和過去不再一樣。這世上再不會有粱邱材。他被救出來時就已身亡。

“困在廢墟里那時候,你和我剖析你的過去,我終於理解你了……因為我好像也更理解了我自己。你曾經說過你和我不一樣,但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也許我們都逃不過自私和軟弱,都免不了某一刻當生活的侏儒。我終於接受這一點了,就像接受這個世界上生活著並不愛我的父母。”

總是讓人遺憾的疼痛和帶給我們溫暖的東西一起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一起存活在身體裡,構成名為“人”的小世界,它們的地表是一灣深淺不一的河灘,落潮之後,每個人都留下了屬於各自的砂石,也殘留過,小心翼翼想要獻給彼此的珍珠。

姜蝶伸出手,將他額前的碎髮捋平。

“你真的不再欠我什麼了,也不要再被過去困住了,快點醒過來,好好吃飯。我們都各自往前看吧,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她說,這回是真的再見了,然後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護工去而復返,填補姜蝶的空位,繼續沒心沒肺地拿出手機刷快手,時不時迸出笑聲。

嘻嘻哈哈的段子聲裡,床上的人,眼角無聲息地沁出靜默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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