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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一次比一次重。

他很清楚,這是為什麼,但這個原因,他不能對任何人說。

他的內心時常生起一種剋制不住的暴躁與怒意,每次發作時,他總是沉著臉色,但這種情緒不是針對任何人,而是針對他自己。

生來近二十年,身邊少有事脫離他的掌控,唯獨此事,竟成了他最大的夢魘。

他掌控不得,卻又清晰地認知到,這夢魘是他心嚮往之,甘然沉湎的夢魘。

久而久之,這股情緒,就和鬱結的病氣一起,繚繞在他周邊,時常生起一些莫名的波動。

先前,他總是竭力剋制自己,結果,愈是壓制,這股邪火,便越是旺盛,夢魘也越發肆無忌憚。

謝玦冷著眉眼,站在窗前,望著外面透進來的皎潔月色,輕揉太陽穴。

或許,他該換一種方式,既然壓制無用,那不如放任。

總之,夢境再怎麼荒誕旖旎,也只是夢境,不代表任何事情,醒來以後,一切的人與事,依舊與先前一樣。

想到此處,他靜靜地沉下了胸腔中的那口灼氣。

……

謝卿琬進來時,發現今天的屋子格外的暗,往日總點在床頭的燈燭,也熄滅了下來。

風聲順著微敞的門扉傳進來,發出人聲一般的細微聲音,她被稍稍驚嚇到了,轉過身子,發現只是門被吹開了,這才鬆下一口氣。

謝卿琬站在原地稍微適應了一下環境的光線,才慢慢朝裡面走去。

她摸索著前行,扶著博古木架到了床榻邊上。

月色的秋羅帳垂墜到地上,她本想伸手撩開,但在觸碰到的那一瞬,又收回了手來,改解起自己腰上的裙帶。

她今日赴萬壽節壽宴,穿的是身胭脂色的海棠春睡綃紗裙,裙面輕薄,卻裡裡外外有三四層,解起來,便也要一層層地解,十分費時。

光影昏暗,謝卿琬低著頭,因為看不太真切,只能憑著感覺來行事,解到第三層時,她輕咬銀牙,背後已是出了一身薄汗,一半是躁的。

只有些許徐徐清風自門縫吹入,拂過她的頰面,帶走微溼汗熱。

謝卿琬的手頓在了衣裙的最後一個繫結上,許是越發急,就越發不易解開,她被攔在這裡了半晌,雙臂都有些發酸。

正在這時,背後卻忽然起了動靜,還未等她轉過頭去查探,腰間就被攏上了一雙勁健手臂。

謝卿琬垂眸看去,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正扣在她的腰前,將她的手也覆在了底下,此刻雲翳飄移,依稀的月光自窗外投入,落在那雙手上,反射出瑩瑩的光輝。

她的心臟幾乎漏跳一拍,強自按捺住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情緒,勉強保持著冷靜,壓抑著聲音問道:“皇兄?”

片刻過後,無人應答,她這才輕輕鬆下一口氣。

但,氣尚且松到一半,那雙手又不依不饒地纏繞上來,握著她的手,開始慢條斯理解起了她的裙帶,謝卿琬指尖緊張到發顫,幾次都讓帶子失手垂落,時間久了,身後之人似乎也沒了耐心。

她感覺他的胸膛貼在她的纖背後,微微一頓,明明兩人此時都穿著衣衫,她卻生起了一種頭皮發麻之感。

下一刻,他繞開她的手,隨意放在了她裙帶的兩端,布帛撕裂之聲應聲傳來。

……

夜半時分,忽起大風,屋外的竹林被風吹得瑟瑟而動。

有修竹已被吹得半彎起了腰身,卻還倔強著不肯折下,與勁風迎面相抗,竹葉婆娑搖晃,在被月光映照的青白地面上投下碎影,窸窣聲漸次響了一夜,剛強的竹竿發出乾燥的木質吱呀聲,艱澀蕩在夜空中。

直到風停竹歇,清涼皎淨的月光重新安寧地投向大地,在地上籠罩出一片清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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