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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離,實則有情有義,連奴婢這樣微若草芥的人,他都要說一句感佩於心,更遑論是對您呢?”

高炎定不吭聲,但手不斷摩挲著荷包,反覆把玩。他當然知道明景宸並非對自己無情,可總有那麼些人和事讓對方一而再地選擇拋下自己,離自己而去。

他二人之間隔著崇山峻嶺和汪洋大海,他們所屬的時代不同、立場不同,本就不該在一起。

想來也是可笑,他曾經有多麼厭惡鄙夷掀起“六王之亂”的罪魁禍首,對祖父在鏡庭湖上一舉擒拿反王、進京獻俘的事蹟有多麼驕傲,如今對明景宸的愛恨就有多麼複雜。

他本不該再去想、再去愛這麼個人,世間百媚千紅數不勝數,他高炎定想要怎樣的男子沒有,何苦對他明景宸痴心錯付。

可誰教唯獨明景宸是他的情之所鍾,弱水三千,他偏偏要為了這一瓢水撞得頭破血流。

高炎定內心掙扎不休,即便日日用烈酒來麻醉都擺脫不了那種痛苦,理智讓他放手,可感情上卻不知悔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那個毅然離去的人,為他心痛為他驚憂。

“明景宸,你當初就該一鞭子勒死我,也好過讓我如此煎熬。”高炎定將酒罈拋開,一下躺倒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地哭。

梅姑用帕子給他拭淚,也不說旁的話,只道:“景公子離開前將去歲從戎黎帶回的花種全部種在了花圃裡,今早奴婢去看,發現有些已經冒了嫩芽。奴婢是個急性子,趕忙去請教花匠,問他這花什麼時候能開。他說要等到明年才能開花,還說這花在戎黎那邊有個含義,叫愛一個人至死不渝。這花種是橫跨沙漠戈壁千里迢迢帶回的,在北地落地開花尚且需要很長一段時日,又因我北地與戎黎那邊氣候迥異,到了這兒還需花匠精心打理照看。一朵花尚且如此,何況是個人呢?俗話說好事多磨,不外如是。”

再多的梅姑就沒再說下去了。

高炎定聽後又哭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良久才慢慢平靜下來。

梅姑將窗戶開啟,暮春的風都是香的,那是春日的花開至荼蘼時留下的最後熱烈,被暖熏熏地吹進來,像是明景宸剛沐浴完後的烏髮拂過臉頰。

高炎定望著那幅上元佳節燈會的畫,上頭還有那夜他寫錯一字的詞:今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自己與明景宸相伴著渡過的不過堪堪兩個上元佳節,若對方真一去不回,自己也放任著消沉下去,那麼到了明年那個時候,真就成了“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了。

他這般自嘲地想著,目光不知不覺移至那幅祖父所繪的畫上。

鏡庭湖上煙波浩渺,王侯公子翩然遠去。

那廣袖長裾,腳踏萬頃浪潮的身影逐漸與腦海中那人縱馬而去的背影融合在一塊兒,高炎定撫上白影,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毅然走出了這間困了他許多日的屋子。

他去看了花圃中剛發芽的天寶花,毛茸茸的三四片嫩芽觸在掌心裡,像是明景宸用指尖輕輕地搔颳著自己手心。他去了梅林,梅花早已凋謝,如今滿枝頭都是嫩生生的新葉,鮮翠欲滴,熱鬧繁盛之態並不比冬日花開之時遜色。

高炎定因明景宸離去後荒蕪的心間也因天寶花和梅樹的欣欣向榮而滋生出一點希冀的綠芽來。

想來,他與明景宸之間的緣分和結局絕不該停止於此。明景宸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金碧輝煌、極盡奢靡的寢殿內,坐起身時胸口處仍能感到針扎般的疼痛殘留。

他掀開繡有合歡花的天水碧羅帳赤足踩在光潔的地面上,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格外陌生,且周遭靜悄悄的,不聞一絲人聲。

明景宸繞過那尊正不斷冒著香霧的鎏金螭獸燻爐推門出去,寢殿外是一條長長的花廊,廊上懸著一盞盞金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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