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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陣掌聲響起,褚衿感到有人走上主席臺。但他更願意沉浸在好不容易調整到位的開會狀態裡,所以並不是很好奇這又是哪位代表。
為什麼人類有時候會研究出一些複雜冗長的儀式,然後再勞心勞力得籌備執行,最後很可能收效甚微,甚至就連參與其中的人都怨聲載道呢?
好像會議的形式本身比它的內容都重要似的。
「上午好,同學們。」一道沉穩又柔和的嗓音從話筒傾瀉而出,擦過褚衿耳膜的時候,把他瞬間從之前那種混沌迷濛的狀態裡扯了出來。原本安靜的小世界轟然坍塌,周圍竊竊的私語聲、紙張的翻動聲、衣服的摩擦聲爭先恐後得擠進耳朵,比這些聲音更洪亮的,是天文學院學生的歡呼聲,還有夾雜其間的口哨聲。
這道嗓音把褚衿喚醒,裹著他重新回到這個喧囂的世界。
「楊教授!楊教授!」呂源怕褚衿沒聽出來,趕緊推推他。
褚衿抬頭,看到楊啟和挺拔的身姿立於臺上,周身攏在暖黃色的燈光裡,微笑著伸出一根食指挨在雙唇上,對自己熱情的學生做了個「小點兒聲」的手勢。
其實楊啟和上臺之後就開始下意識得尋找褚衿,挺好找的,就坐在自己座位的正後面。他看到褚衿本來無精打採的耷拉著腦袋,在聽到自己的聲音後微微吃驚得睜大雙眼抬起頭,然後坐在熱烈的人群裡足足鼓了一分鐘的掌。
目光相接的一瞬,他微微點了一下頭,這是一個只屬於褚衿的示意。褚衿看到後,先是頓了頓,然後緩緩綻開一個笑容,露出八顆小白牙。
「這麼開心呢。」楊啟和心想。
臺下的掌聲慢慢平息,他開始了今天的演講。
「謝謝大家,我是楊啟和,你們的天體物理學老師。」楊啟和言笑晏晏,「我今天有點緊張,上一次有機會在學校裡公開演講,還是在小學二年級,因為我把一隻蝌蚪扔進了同桌的水杯裡,還蓋上了蓋子。顯然,我的同桌很聰明,嚥下去的時候沒有單純得把它當成奶茶裡的珍珠。」
臺下傳來陣陣笑聲。
「作為一次嚴肅的致辭,我想說的第一個觀點沒有任何新奇有趣之處,不厭其煩地提醒我們的學生去力學篤行,勤奮學習是每個老師的職業病。
和你們一樣,我也曾經無數次得思考過為什麼要讀書,而我目前的答案是,我們的時代永遠需要關懷人性、踐行善意的知識精英。
七萬年前,第一批智人攜著人類文明的火種走出東非,用雙腳橫穿了當時最大的大陸才走到這裡,但他們的社會不需要知識精英,採集狩獵文明裡,最大的不平等可能就是身體強壯程度的差異。
後來我們進入奴隸社會,無數奴隸被當成私有財產進行處置和交換,他們跟牛羊一起關在籠子裡,跟豬狗一起睡在窩棚裡。而等到他們老了,下場就會跟這些牲畜一樣,或許很多人還活不到衰老的那一天。今天我們認為奴隸社會是人類文明的一次跳躍,無數史學家考據這段歷史,力圖把這場具有重要意義的「進步」出現的時間再往前推進。可誰問過當時的奴隸如何評價這次至關重要的「進步」?似乎沒有人,因為當時的知識精英效力於貴族,奴隸在這段歷史的洪殤裡集體失語。
再後來我們進入農耕文明,無數農民被水稻和小麥束縛於土地,我們看到他們面臨的不公平更加難以跨越,再也沒有人可以因為身體強壯而被族群推舉為首領。如果我們問問當時的農民如何評價他們的時代,恐怕就不會再次樂觀的得出文明的進步會惠及所有圈層和一切群體這樣輕率的結論。可能當時的知識精英也從未想過與農民共享本就是由他們創造的成果,因為他們效力於皇室,他們關心的,是自己的冰敬火耗和領地食邑。
同學們,我毫不懷疑你們樸素的善良,但如果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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