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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言自語地喃喃,貼著石桌,雨氣無聲地迫近。
如果不是如今的自己。衰蘭,你會如何對我……
酒水撒落在石桌上,春雨飛濺,也起些細小漣漪。
薄薄的一攤酒面,底下是同樣明淨的石桌,可以映出來酒樓四座高朋,一川喧譁。
直到,酒面映出來一個他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面孔。
一個佝僂而面有青印的人,在向小二討要酒喝。
因為痛,所以自然的去遺忘,幾乎忘乾淨的一段記憶,血痂猝然揭開。他不顧醉氣,幾乎拍案坐直,雙手習慣性地抓握,手中已無錦水將雙淚了。
牙關緊緊咬著。睫毛淋著雨,不可置信地打顫。
那是把他賣進明月樓的人!
氣息驟然紊亂,心跳的極快,眼中升起決絕的恨意。
追!
佝僂青印男子立刻感知到了那份醉氣交加的殺意,轉瞬,倉皇逃竄。
“別推搡!”“怎麼回事……”
他不管不顧地撥開人群喧譁,拼了命的追去,也許是因為酒,也許是因為恨。
他知道,那個人沒有武功!如今的自己,也能殺了他。若不是當年,自己捱了師尊一劍、殘月的酌骨引……
他不會進了明月樓,也不會這般落魄地與衰蘭重逢。
躍出酒樓,只見雨色濃郁,壓的他眼眶很重,想到今日衰蘭決絕的話語,呼吸更是不服氣地紊亂了。為什麼。憑什麼把他賣進明月樓!
追,拼命追。疼,無所謂,比這疼的事情,他經歷的多了,感官早鈍了,無邊雨色中,他帶著醉意,幾乎神擋殺神地追去。
佝僂青印人一路躲閃,在汴京曲折蜿蜒的巷陌裡自如的遊走,憑藉此將他甩開一段路。
他咬著舌尖,讓痛意迫著自己打起精神,再快些,莫要功敗垂成。
也許是因為醉了,也許是因為他早就習慣了疼痛,舌尖卻遲遲感受不到痛意,頭腦也是一片雨氣濛濛,不行!
終於,感到痛了。然後,一縷舌尖血,從薄唇一角溢位。
夜色上來,天色已合,雨聲千里,萬花飛去。
大風,吹散枝頭新開芍藥,汴京,漫天亂紅飛去也。
衣衫盡溼,黑紫色淤青與黥刑烙印漸漸可以看見,髮絲沾了雨水,黏在面頰上,大風送來一片青色芍藥,正好貼在他的額心。
追上他……
追過汴京的街巷、市坊、寺廟、樓閣。
快追上他了!
腿腳已然麻木,口腔中一片鐵鏽血腥氣翻湧,終於,他扶著膝蓋痛苦地彎下身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舌尖血腥不止,血珠簾幕一樣垂落地面,髮梢的雨水應和著嘀嗒落下。
佝僂青麵人確實消失在此處。
他肩膀聳動著逼迫自己壓下來呼吸,抬起眼來,雨水濺入眼眶中,一雙清冽美目赫然殷紅。
眼前的景象,令他有些麻木地發顫。
五光十色彩徹區明流轉於他酡紅的面頰上,雖夜卻如晝。
一座高高的紅樓,通體金黃如玲瓏寶塔,流光溢霞。青色牌匾,草就墨色大字。
明月樓!
明月樓如山般傾倒來。他呆呆立於樓下,是小小的一點,胸腔雨氣血氣瀰漫,喘不過氣來。口腔腥鹹血氣,和雨水碰撞,極痛。
……
威嚴而肅殺的腳步。捏過他脖頸的大手,關節咯吱作響。都聽見了。
雨很重……
古鴻意。古鴻意你在哪。
……
一地積水,萬里雨色,他在那些人面前緩緩跪下,用最後的力氣捂住嘴角,殷紅血跡卻從指縫溢位時。這次,古鴻意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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