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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匪伊垂之帶有餘(一)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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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路走到另一條路,一片天到另一片天。長亭短亭間能遇見可以交流的石頭,可遇見睜開眼睛的星星。蘇軾就這樣在天慶觀守望道教的山水,想把心底的一塊藍燒製成宋瓷。

天慶觀的道士分為直歲道士,監齋道士,上座道士,住持和知觀事。直歲之職,系觀中作務並主之。所謂門窗修造,牆壁動用什物修換,以及提舉碾磨、田園、莊舍、油坊、後槽鞍馬、船車、灑掃、栽種、巡護山門、防警賊盜、差遣人工、輪撥莊客,使神朋有所依棲,四眾亦獲安逸。監齋道士主管齋醮等事。上座道士是講經論道之人。張易簡是住持知觀事,身兼二職,為眉州天慶觀最高職位。

道觀管理人員也有約束。如“科曰:諸大眾人,沒用常科,若先約三,不可加減,減為犯盜,多取亦然。若行食時,果菜已上,並不可長取。若意貪長取,此即犯盜。若行食時,上座須量下座需用多少,不可過取。”

這個儒佛並立的時代和天慶觀,如烈火燒野,讓那些毀不掉的東西現形,鵝黃地、無限稚嫩地撲向蘇軾,他忘了有一種託詞叫拒絕,從此再也沒有過回頭和猶豫。

天慶觀真武殿前,榔梅發花,色敷紅白,暗香疏影。榔梅是道教的教樹,道家誇其有“四德”,即初生蕊為元,開花為亨,結子為利,成熟為貞。陽氣沛然剛健,執行不息,變化無窮。“五善”,即“博於濟物,不撓於時,生不相凌,審於擇友,出不愆期”。《真武啟示錄》記載說:“榔梅者乃榔木梅實,核桃杏形,味酸而甜,能愈諸疾,然亦罕得之。以驗年欠,豐年結實,荒年則無。下有仙翁司之,敬禮可得。”相傳,真武折梅枝插於榔樹,誓曰;“吾若成道,花開果結。”後果如其言。

五月,天慶觀榔梅果成,珠璣錯落,翡翠交輝,壘壘滿枝,莫計其數。其果非李非杏非桃非梅,又似李似杏似桃似梅。蘇軾蘇轍等和道士們一起採摘果實,蜜煎以充貢獻。

三清殿上,諸神放下塵世的紛擾,試著用不可名狀的事物,羅列一張張面孔。老子像高三二尺,那是一座山,沒有山頂。蘇軾,蘇轍望其像高山仰止,影形行止,雖不能至,心嚮往之。在這塊風水寶地上,翻出的花種沒有年月,默默澆水、施肥,試圖將太陽和星星講成童話,那花香和薄霧佔據了他們的整個童年。

多年以後,蘇軾被貶海角天涯,病入膏肓時,道士那眼裡的色彩、足下的風光仍相逢在夢中,走進他的《眾妙堂記》: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陳太初等正晃來晃去隨著道士誦讀老子的《道德經》。

先生,老子說:“天德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蘇軾站起身形道:“妙一而已,容有眾乎?”

道士微微一笑說:“一已陋矣,何妙之有。若審妙也,雖眾可也。”這是一字二義,各用其一,以責難對方,真是故為其難,妙用成趣。眼前這個小人能看到未來,作為道教的引導者,就是將更勝一籌的人領進大海。

一妙不是妙,眾妙才是妙。道士示以庭中灑水除草之人道:“是各一妙也。”

蘇軾放眼望過去,但見灑水者風來雨落,除草人鋤到草偃,將輕就熟似櫻花如雨落,庭院轉瞬光潔清亮如煥然霧除,霍然雲散。蘇軾隨口歎服:“妙哉,妙哉,直如庖丁之解牛,又似郢人運斤成風!”

“子未睹真妙,此無它,唯技與道各半,熟與靈相合也”道士拈著額下稀疏的鬍鬚,欲說故問,道:“子亦見夫蟬與雞乎?”

蘇軾不知如何回,像是突然失去了語調和舌頭。他以其為常見物事,不知這尋常的世俗蘊涵長久的真實。道士見狀復又道:“夫蟬登木而號,不知止也。夫雞俯首而啄,不知仰也。其固也如此。然至蟬蛻皮雞孵蛋,則無視聽,無飢渴,默化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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