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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屈指西風幾時來(三)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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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昶的蜀王府為武成元年(908)前蜀國主王建建立,東北西沿玉河為界,南面至城運門(皇城正門)。500畝摩訶池位於西北角的琉璃閣前。隋煬帝開皇二年(585),益州刺史楊秀鎮蜀,展築成都子成,取土之坑因以為池。摩訶池地名源於一西域僧人。根據唐人盧求《成都記》:“隋蜀王秀取土築廣此城,因為池。有胡僧見之曰:'摩訶宮毗羅',蓋摩訶為大宮,毗羅為龍,謂此池廣大有龍,因名摩訶池。”唐貞元初,太常博士暢當,薄醉中泛舟摩訶池,景色迷人眼眸,醺醺然,不覺風送船動,瞿然之間,暢當聽不到漿聲、小曲聲和人類的竊竊嘈雜聲,卻聽懂了風在說什麼:“珍木鬱清池,風荷左右披。淺觴寧及醉,漫舸不知移。蔭林簞光冷,照流簪影欹。胡為獨羈者,雪淚照漣漪。”一首《偶宴西蜀摩訶池》映照出了孟昶此時被架在悶火上烘烤的窒息。

西北角的琉璃閣,是盛夏孟昶和花蕊夫人避暑之地。清末張大椿在《唐五代詞》中,解讀孟昶留下的那首詞時,這樣描述到:“三間大殿用楠木為柱,沉香作棟,珊瑚嵌窗,碧玉為戶,四周牆壁不用磚石,盡用數丈開闊的琉璃鑲嵌,內外通明,毫無隔閡,夜明珠照得光明透徹。”他還說:“孟昶回頭看夫人,見穿著一件淡青色蟬翼紗衫,裡面隱約地圍著盤金繡花抹胸,乳峰微微突起,映在紗衫裡面,愈覺得冰肌玉骨,粉面櫻唇,格外嬌豔動人。…..”云云,是蒙人的掩飾和臆撰,不足為據。

像是從悲觀中衍生出一部喜劇,孟昶寫完這首詞,放生自己在水天一際。江山不因為你靈魂的善而結束你今世的苦。他在琉璃閣裡,無數次側身、俯首,偶爾也舉手,偶爾也喘息一會兒,像一顆心神不寧的蘆葦。花蕊夫人也睡不穩了,索性做將起來。“三郎。”夫人輕聲喚道,聲如蜜蜂鼓翅,氣息在舌尖上打旋,“你我都是要回家的人,天堂的路我陪你走。”“不是這樣說”孟昶回道:“夫人,蜀國這萬千百姓,一個朝代的兒女情長,如何讓我翻得過去呀!”“三郎”夫人問道:“你還記得那梔子花麼?”“梔子花?”孟昶又一次把頭轉向那池邊。是了,那紅梔子花是當年杜光庭所獻,只有種子兩粒,它開起花來,其色斑紅,其瓣六出,清香襲人。由於難得,有人便依照那花樣畫在團扇之上,竟相習成風,也就假以“芙蓉”花了。廣政十三年九月,孟昶命城上芙蓉盡覆以帷幕。是時蜀中久安,鬥米三錢,國都子弟不識菽麥之苗,金幣充實,弦管歌誦盈於閭巷,合筵社會晝夜相接。城頭盡種芙蓉,秋間盛開,蔚若錦繡。孟昶對大臣們說:“自古以蜀為錦城,今日觀之,真錦城也。”記不清多少次回到這樣的場景,十年了,雨水仍在流淌,只是捲走了年華的胭脂。“夫人說得是……”孟昶還是略有遊移。“三郎難道忘卻九天丈人觀了麼?”夫人問,略顯促狹,她是要摘下孟昶心頭的那瓣花,不待孟昶反過味來遂又自說自話道:“其人性簡而氣清。量寬而識遠,且歷唐以及前朝,道術深不可測,以妾愚思之,國事非光庭不可。”對呀,孟昶聽出了話裡的緣故,心中的火種尚未熄滅乾淨。“去丈人觀,難不成夫人你不忌諱麼?”“你我都站在來時的懸崖邊上,山河如此廣闊,轉身之後,明白之前,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夫人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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