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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屈指西風幾時來(二)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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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藏人較多的牧區,通行天葬,是將屍體曝露於野喂鷹。人死後,請活佛或喇嘛進行占卜,確定出殯的時間。送葬的時間確定後,死者親人或家族成員背屍體,或用牛馱屍到天葬場。送葬隊伍一路點香引導。到達天葬場後,前去的喇嘛先煨桑、唸經,天葬師將屍體仰鋪於地,分割屍體,投以喂鷹。天葬場上,直系親屬一般不參加分屍。所以,盛行天葬的牧區,鷹鷲受到特別的保護,因為這種鷹除了吃人屍外,不吃任何動物。草地牧民心理上懼怕土葬,只有患麻風病而死、凶死、上吊死的才土葬。土葬一般流行於洲內鄰近的漢族農區。章文谷以為,文和屍體介於天葬和土葬之間,百餘年不為鷹噬也不腐朽,章文谷由是想到了道家和佛家的轉世一說,便建議昭遠妥為埋葬。不管怎樣,同樣出身行務,“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昭遠令文谷重新寫了碑文,並請來當地的和尚超度,埋葬了文和。當夜,果然夢見文和前來道謝:“我已為太子真人侍者,子當有兵刀之厄,既能葬吾,可以免禍。”也許是文和在天之靈的照應,昭遠被俘後,宋太祖問他:汝何誘昶而結劉承鈞”昭遠曰:“臣愚無知,但忠於本國耳。”太祖釋之。

美既是一種效果,更是一種品質。二十多年來的這個國家,開始在孟昶的酒杯中搖晃,影像越來越模糊。等你想起,等你忘記,等你等到隱約的持續的痛,夠不夠?孟昶望著夜色裡的成都,望著眼前的摩訶池水,梔子花已經露出牙白,杜鵑還在不急不慢地收拾紅裙,蓮葉在水面上滑動水珠像是他心旌搖盪的身子,隨時都要滑向深淵。漫攏的月光下,耳畔是枕邊人均勻的呼吸,那呼吸像蜜蜂的針芒扎進他的心,不流血不留痕,甜蜜而麻木。淚水已經風乾,筆,替他做出了最終的了斷:“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暖。繡簾一點月窺人,欹枕釵橫雲鬢亂。起來瓊戶啟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這首《玉樓春.夜起避暑摩訶池上作》,又作《玉樓春.冰肌玉骨清無漢》,是孤篇壓倒晚唐的絕版,“其感人也尤捷,無有遠近幽深,風之使來,是故比興之義,升降之故,視詩較著。”(譚獻《復堂詞話》)

這首詞竟然在百多年後,蘇軾又用其慣弄的狡獪手法重新鋪排成一首著名詞作《洞仙歌.冰肌玉骨》:“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瞞。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蘇詞將孟詞下闋內心痛苦的獨白,改成兩情依依的低訴,不僅窄化了詞的深度,亦失去了孟詞的深致和心理的光彩。熟優熟劣,誰先誰後不必再究。只是坡翁有言在先:“餘七歲時,見眉洲老尼,姓朱,忘其名,年九十歲。自言嘗隨其師入蜀主孟昶宮中,一日大熱,蜀主與花蕊夫人夜納涼摩訶池上,作一詞,朱俱能記之。今四十年,朱已死久矣,人無知此詞者,但記其首兩句,暇日尋味,豈《洞仙歌》令乎?乃為足之雲。”這小序自隱杼機,讓人睹神龍之形而不能察神龍其身,這朱姓老尼能入孟主宮中,並記得孟昶所作詞之情之境,那命運開啟的部分,是雪的領地,帶著陳年舊影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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