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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買藥來尋跨鶴仙(二)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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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政二十七年六月三日,藉口紀念灌口二郎真君的生日,孟昶攜花蕊夫人坐著牛車前往丈人觀打醮。一路上煙雲追逐著山巒,鳳尾竹梳理舊城的皮毛,彷彿輕輕一楫便將他們的龍攆推過十幾年前的流水,去見那段難見天日的愛情。隊伍隨著山道蜿蜒,不長,後面的能望見前面導旗在花朵和樹叢中起伏。隊伍寂靜,只有蟬聲和著白楊樹葉送來的風在喧譁。“光線和枝葉是我身體裡剝落的那部分,曾經藏在我的血液中”,孟昶的心隨車牛車走走停停,像一匹年輕的小獸想著年輕時的蔥鬱,此情景唯有前蜀丞相韋莊的一首清平樂說得到位:“野花芳草,寂寞關山道。柳吐金絲鶯語早,惆悵香閨暗老。羅帶悔結同心,獨憑朱欄思深。夢覺半床斜月,小窗風觸鳴琴。”(韋莊《清平樂.野花芳草》)

就這樣,一行人帶著一點可有可無的情緒,不急於到達目的——那不是目的,而是終點。走著走著,天下起了濛濛細雨,氤氳的水霧,如孟昶的那些無處落腳的思念、靈韻一刻不停地飄過來蕩過去。不知什麼時候車隊突然停下來,前擁後繼原地不動了。只見孟昶的牛車不再前行,只繞著一座枯墳像驢拉磨一樣一圈圈轉起。趕車人目光發直,懷抱著鞭子僵在那裡,任憑牛車在動,車裡的孟昶和花蕊夫人也悄無聲息。衛隊和隨從欲探究竟,竟近不得身,像是眼前有一道屏障,卻摸不著看不見,無以為計。早有人報得杜光庭,杜光庭和陸修靜聽聞,連忙前往迎接。眾人見風雨中兩位道長翩然而至,紛紛避讓。來在近前,杜光庭瞥了一眼墓碑,上書五個隸字:“張太華之墓”。頓時明白了,這是孟昶前寵張麗華作祟在拉扯孟昶,要將他拽入前世。光庭從布囊中掏出一個銅板,擲向墓碑,那銅板竟直立在墓碑之上,口裡喊了聲:夫人,還不快走!牛車轉的速度慢下來,但還是轉。光庭一連丟擲四塊銅板,都直立在墓碑上,當擲出第四塊銅板時,光庭口裡似乞求亦似憐憫道:夫人,撒手吧!在明年的這一個夜晚到來之前,他將屬於你。牛車驟然停在了杜光庭和陸修靜的面前,孟昶和花蕊夫人似從夢中悠悠然醒轉過來:”為啥停車,是到了嗎?”他們那裡曉得,所坐的牛車已經圍著那墳轉了約個把時辰了。光庭介紹陸修靜給孟昶,得知真相後,孟昶深施一禮,謝二位搭救。隨即令人燒些紙錢,擺放些貢品。孟昶撫摸著墓碑,像是撫摸過往的時光,那麼慢,那麼來不及。

眾人終於在傍晚時分抵達丈人觀。孟昶夫婦在光庭的導引下,一一敬香,求得天地君神寬恕打擾。光庭垂垂老矣,尤其是經過方才的驚嚇,有些打煞不住了,便靜臥在偏殿修養。陸修靜陪著,打理膳食,侍奉漿粥。

花蕊夫人久聞陸修靜和蟆頤觀的聲名,前蜀慧遠有過人之辯,為僧門一瑞;威儀陸修靜有出人之才,為道門之一俊。至於問答論難,無不雙美。於是侍奉茶藥,乘機乞求長生之術。光庭說:我無所惜,但爾不久處世耳。花蕊夫人拜了又拜,懇求不已,曰:朝聞道,夕死可矣;況侍奉仙師,不得度世,如索手出於寶窟也。惟天師哀之。”光庭念其志切,便向修靜道:“道兄,蟆頤觀傳世至寶可隨身帶著?”修靜意會,與降雪丹一粒。對花蕊夫人說道:“汝服此丹,死必不壞。可大其棺,廣其穴,含以真玉,疏而有風,魂不蕩散,魄不清壞,百年後還得復生。此太陰練形之道,即為地仙。復百年,遷居洞天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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