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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蒼髯白甲待歸來(三)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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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長而去吧—旋轉的土地,褐色的鄉野。蘇洵穿著木屐,走過長街,拎著油燈,走上山崖,棗紅的臉被太陽牽著,靈魂舒展成羽翼,心緒平坦如桃花箋,從前的驕傲與自信,已化成路過的美麗與傳奇。奄奄一年過去,嘉佑三年(1058),十月,忽接雷簡夫來信,告之朝廷將有詔命,要其東行應詔。十一月五日,中書省扎子下眉州,以兩制儀上歐陽修推薦,召蘇洵赴闕“試策論於舍人院,仍令本州發遣赴闕。”

故事還得追溯到兩年前,蘇洵攜子蘇軾、蘇轍,謁見韓琦、歐陽修。時值歐陽修等慶曆新政的人物用事,歐陽修即上《薦布衣蘇洵狀》,向朝廷力薦蘇洵:“……眉州布衣蘇洵,淳厚堅毅,性情開朗,見識通達,曾嘗試一舉,不中,遂退而力學。其主張精於說理而與時俱進,文章不為空言而期於有用。其所撰《權書》、《衡論》、《機策》二十篇,辭辯閎偉,博於古而宜於今,實有用之言,並非誇誇其談。其人文章品行著稱鄉里,而守道安貧,不專營仕途,如無引薦,則不被盛世所用。其所議二十篇,臣恭敬附上。伏望聖慈下兩制看詳,如有可採,乞賜錄用。”

歐公上書推薦,事在嘉佑元年,“始公進其文,自丙申之秋至戊戌之冬,凡七百餘日而得召,朝廷之事,其節目期限,如此之繁且久也!”山雨欲來,蘇明允此刻回頭,看得比任何時候都要通透明白。我既以策論聞與國,國即知我,我自然報國,即國已知我,則何必又加考於我。想這兩年來,自己無數次立於星空之下,幻想如何兜售自己的理想和野心、抱負和慾望,以獲得功業和千古名。是有不得已者,是有難為情處!

他曾上書歐陽修,用前輩孟、韓、李、陸之文以託歐陽之文,勾勒自己解讀歐公之深,以期引為知己:執事之文章,天下之人莫不知之;然竊自以為洵引之知之特深,愈於天下之人。何者?孟子之文,語約而意盡,不為尖刻斬絕之言,而其鋒不可犯。韓子之文,如長江大河,渾浩流轉,魚鱉蛟龍,萬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見其淵然之光,蒼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視。執事之文,委婉詳備,往復百折,而條達疏暢,無所間斷;氣盡語極,急言竭論,而氣定神閒,無艱難勞苦之態。此三者,皆斷然自為一家之文也。惟李翱之文,味道綿遠悠長,光彩油然而幽靜,俯仰謙讓,有執事之態。陸贄之文,遣言措意,切近得當,有執事之實;而執事之才,又自有過人者。蓋執事之文,非孟子、韓子之文,而歐陽子之文也。

其文論語精當,不墮諂媚之嫌。看似隨意,卻埋伏動人的機栝:交必如洵之與修,乃可面譽而不為諂,自述所得而不為誇。

此篇《上歐陽內翰第一書》操起捭闔之筆,蓄意點染,羅織而遞進層層;持論抒情,情真而意切拳拳,不蒂為“老蘇先生第一書”。永旭一見,果然激賞,大稱歎,“以為未始見夫人也,目為孫卿子,獻其書於朝,自是名動天下。”

嘉佑元年冬,張方平自成都離任歸京,蘇洵又作《上張侍郎第二書》求張薦舉:……昨聞車馬至此有日,西出百餘裡迎見。雪後苦風,晨至鄭州,唇黑麵烈,僮僕無人色。從逆旅主人得束薪縕火。良久,乃能以見。出鄭州十里許,有導騎從東來,驚愕下馬立道周,雲宋端明且至,從者數百人,足聲如雷,已過,乃敢上馬徐去。私自傷至此,伏惟明公所謂潔廉而有文,可以比漢之司馬子長者,蓋窮困如此,豈不為之動心而待其多言邪!

“明公說我廉潔,文章堪比司馬遷,見我如此窮困潦倒,豈能不為我生惻隱之心!”悽楚悲涼之狀,誠惶誠恐的期待,委婉求薦,無需待其“多言”。鋪陳已經足夠,正待東風一起,便可揚帆出海。薦舉之後,略加策問,布衣即可入署,大事可成矣。蘇洵對此滿懷期待。熟料噩耗傳來,夫人病故,父子三人只好倉皇辭京。蘇明允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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