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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匪伊垂之帶有餘(六)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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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決定,我要結束這段旅程,從我傷心處。在蘇軾十二歲那一年的春天,他和眾弟子拜別了天慶觀,拜別了恩師張易簡,踏上了來時的路。

“現在我將進入這種場景/再次重新呼吸/超凡脫俗/用自己相似的軀體/留下一個相似的時辰/安定地/被藍色的梵煙籠罩...”(王學芯《在抵近寺廟的路上》)山門外,時在破曉,霜落茅簷,迷霧中溪邊廟觀隱去大半。眾弟子一一走過張易簡,餞別不忍舍。來接的家人帶著僕人,攜琴、劍、書籍,迤邐在路。蘇軾下拜後,道士張易簡執其手囑咐道:“眾妙為妙。子必異日有天慶觀之遊,惜我未能待子之來。”

漂離,漂離,帶著恍惚帶著記憶,帶著風鈴之聲。蘇軾再回天慶觀,已是北宋元豐三年(1080),重來時不是王者,而是謫居。觀也非眉州,而是黃州天慶觀。時因“烏臺詩案”,被貶黃州的蘇軾在給好友黃定國去信說:“......非久東至,已借得天慶觀道堂三間,燕坐其中,謝客四十九日,雖不能如張公之不語,然亦長闔戶反思,相當有深益也。”

回我少時書堂,那裡竹柏雜花滿亭,那裡鳥巢低枝,俯身能見桐花鳳。(蘇軾《記先夫人不殘鳥雀》)《么鳳》雲:桐花鳳,鳥名。羽五色,狀如傳說中之鳳鳥而體形較小,故名。又因其常於桐花開時集於桐上,也稱桐花鳳。”

回我小南軒,

臨水為花開,

歲月不知老,

家有雛鳳凰。

回我藏書室,“予幼師事先君,聽其言,觀其行事。今老矣,猶志其一二。先君平居不治生業,有田一商鋪,無衣食之憂,有書數千卷,手緝而校之,以遺子孫,曰'讀是,內以治身,外以治人,足矣。此孔氏之遺法也。'先君之遺言,今猶在耳。其遺書在櫝,將復以遺諸子,有能受而行之,吾世代被其恩澤矣!”(蘇轍《藏書室記》)

蘇軾蘇轍回到了紗觳行,五畝園,父母家鄉,無依無靠的靈魂再不急於趕夜路:元佑八年八月十一日將朝尚早,假寐,夢歸縠行宅,遍歷蔬圃中。已而坐於南軒,見莊客數人方運土塞小池,土中得兩蘆菔根,客喜食之。予取筆作一篇文,有數句雲:“坐於南軒,對修竹數百,野鳥數千。”既覺,惘然思之。南軒,先君名之曰“來風”者也。

兒子來歸,老泉興奮得直搓手,一會兒望望前亭,一會兒看看後院,感覺到處都是太陽。“倚床聽他兩個兒子的悅耳讀書聲,'遂令高臥人,欹枕看兒戲'。他的兩眼注視著天花板,其心情大概正如一個獵人射了最後一箭而未能將鹿射中,彷彿搭上新箭,令兒子再射一樣。孩子的目光和朗朗之聲使父親相信他們獵取功名必然成功,父親因而恢復了希望,受傷的榮譽心便不藥而癒。”(林語堂《蘇東坡傳》)

生活和願望總是會合成金,需用虔誠打造一把未來的信仰和鑰匙。老泉知道眉山的松濤,岷江的芳魂並不能蛻去精神的鄙陋和生活的沉重,一枚鑄鐵要想成為光的主人,讓“月色失去光芒,凌空的雁陣忘卻滑動的翅膀”,還須膽色的錘鍊,意志的煎熬。幾年天慶觀的提純,他要兒子們和自己對應,他要摸摸他們的功力多高多深。幾天後,他給蘇軾佈下一篇作文,題目叫《夏侯太初論》。

夏侯玄,字太初。曹魏時安徽亳州人,與何晏等人開創魏晉玄學,是早期玄學領袖。太初儀表出眾,時人目之“朗朗如日月之入懷”,與毛皇后弟弟毛曾共坐時,毛曾靠著他就像蘆葦靠玉樹。人有雅量,《世說新語箋疏·雅量第六》引《語林》道:夏侯泰初從魏帝拜陵,陪列於松柏下。時暴雨霹靂,正中所立之樹。冠冕焦壞,左右睹之皆伏,泰初顏色不改。

太初出世,象雲朵在無限的江山上空自由來去,二十歲即為散騎黃門侍郎。散騎侍郎為秦初設,是為皇帝身邊近臣,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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