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歷史 |

五 好風閒處令人猜 (四) (第1/2頁)

加入書籤

一行人過了河,在河的右岸,大王廟被花樹掩蔽,只見香客從花枝叢林中進進出出,彷彿一群群蜜蜂,提示著花蓋下還有個諾大的寺廟。“紫色藤蔓,纏繞謝世的童謠/那一對石獅子,走過了/幾重江山?臨水照影/誰才是滯留的廊主/風雨無心,依稀別過。禮佛的雲燕/前世到過,近日又來,可否/再度走進你/被一串風鈴搖響的蒼涼”。(郭輝《將軍水府廟》)

大王廟,以廟而名,實為一道觀。穿過廟宇紅牆,進得山門,廟內供奉有石神,高二米有餘,主要的一塊為赤色,另有壘砌白色靈石若干。從青城山下來的歷代高道範長生、楊通幽、杜光庭等真人,都在此留下修丹或靜定密室、遺物及卷軸真跡。

“我所遇見的也正遇見我”。當晚,蘇軾蘇轍兄弟二人泊於一室。進門後,迎面一紙屏風,繞過屏風正對一三屏坐榻,隔開左右兩張竹床。錦帳,瓦枕,時為冬春,諺雲:“七六九十三,夜眠尋被單。八九七十二,被單添夾被。”夾被羅面絹裡,夾層三層為絹,四幅縫成。坐榻左右燈架上各一盞花口瓷燈。燈身花口淺碗形,下承筒形支柱,接以盤形託。筒形支柱上部花朵形鏤孔精緻,中間貼塑六獸裝飾。燈身、底託呈圓面形,上下對稱,燈體豐滿穩重。兄弟倆匹馬登頓,不解衣曲肱而臥。正是:“紙屏瓦枕竹方床,手倦拋書夜夢長。睡起菀然成獨笑,數聲魚笛在滄浪。”(蔡持正)

陽光和鳥鳴將蘇軾從夢中喚醒,當他睜開絕塵之望眼時,弟弟還在睡。藉著晨光,屋裡的擺設漸漸明朗清晰。那坐屏風將昨夜收集的花瓣隨風鋪開,抓住了他思緒的根莖。橋形底墩、槳腿站牙以及窄長橫木組合而成的屏座,使得底座低窄、屏面寬大,給人以平展穩定之感。方格架上裱糊綾絹,上書《聽江聲帖》:“餘少年時,學右軍《樂毅論》,鍾東亭《賀平賦表》……,苦愛重,但自恨未及其自然。近刺雅洲,晝臥郡閣,因聞平羌江暴漲聲,想其波濤番番,迅駃掀搕,高下厥逐奔去之狀,無物可寄其情,遽起作書,則心中之想,盡出筆下矣!噫,鳥跡之始,乃書法之宗,皆有狀也。唐張顛觀飛蓬驚沙,公孫大娘舞劍器,懷素觀雲隨風變化,顏公謂'豎牽法'、'折權股'、不如'屋漏痕',斯師法之外,皆其自得者也。予聽江聲亦有所得,乃知斯說不專為草聖,但通論筆法已。欽伏前賢之言,果不相欺耳”。右下落款為“雅洲雷簡夫”,用印為一方硃紅“鐵觀道長”印章。蘇軾立於屏前,巖畫般眩魅的瞳孔,在良辰中嬌折沉肅,那書法的力量驚醒他內心最輕柔的部分,迎面劈開遠方給他一份旺健的活力——

韻勝:波濤洶洶,一起一伏有勢,或高或低有情;

機變:“觀乎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奇,鴻飛獸駭之姿,鸞舞蛇驚之態,絕岸頹峰之勢,臨危據槁之形。或重如崩雲,或輕如蟬翼;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纖纖乎似月出天涯,落落乎猶眾星之囉河漢;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

貫氣:筆筆連貫,字字接榫,如江水滔滔,氣脈如一。

空靈:“及夫意與靈通,筆與冥運,神將化合,變出無方,雖龍伯系鰲之勇,不能量其力;雄圖應籙之帝,不能仰其高,幽思入於毫間,逸氣彌於宇內”。

蘇軾心無旁騖,看著窗外花葉上的露珠,一滴一滴落下,時緩時急,風吹過香樟樹也吹過山河,彷彿一種語境美好的罪證,久別的人生再次重相逢。他急不可待,叫起了還在熟睡的弟弟,共同分享他發現的美好之事。清晨的風露撞進蘇軾的懷裡,他要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安放。後來蘇軾在他的《書論》中論及雷簡夫書法時道:“雷太簡乃雲聞江聲而筆法進。”據說“紅杏尚書”宋祈看過《聽江聲帖》後,寫了一首《贈雷簡夫》道:“豪英出名胄,偃騫倦宦遊。大言滿千牘,高氣橫九州。”在詩與書的浮橋上,一人指點一人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