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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匪伊垂之帶有餘(四)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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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蘇轍和陳太初隨道士張易簡,在天慶觀北極院,來也悠悠,去也悠悠,汲取峨嵋仙氣,感受山河間原始的無形象、無概念的折射,從寧靜中進行對比對照,拆散和縫合古代四散傳說的碎片,向生命的核心靠近,為帝國的未來修身。

慶利六年(1046)夏,天慶觀突發靈異。天慶觀做為道家的道場,新官到任須前去拜謁。這一日恰逢眉州新太守上任,拜謁天慶觀,正跪拜神像,敬酒時,一蛇從神像鑽出飲酒,以為神。傳說孔子當年,感嘆自己“道不行矣”,遂作《春秋》,進而誅殺十二公之亂臣。所謂十二公見《春秋》記載,上至隱公,下訖哀公十四年,共歷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後,及於宋之今朝,此等亂臣化蛇妖居於天慶觀。四方信眾,如王莽盜國,蜂擁而至,供稱符瑞,震一州而駭千里。蘇軾和陳太初聞聽,好奇,往探視。俄頃,果見蛇出飲酒,蘇軾正自好奇,只聽陳太初大喝一聲:“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蛇是個什麼東西?”操起一杖,其勢如張良椎擊秦始皇,於是妖死於心,毒搖於尾。後世贊之曰:“智勇過人,勝一蛇之妖,義士也”。

陳太初此舉,少年義氣一時,只從開啟的花瓣中感受短促的奇蹟,熟料想凋亡時才明白一生恍惚。蘇軾記太初後事說:蜀人吳師道為漢州太守,太初前往拜見,求師道賙濟些衣食錢物,那日正當除夕,太初當街將所得衣物等散於窮者。事畢,太初坐在戟門下,死去。師道聽說,差衙役運往野外焚燒。衙役罵道:“哪來的臭道士,早不死晚不死,大年夜的,讓我運死人!”太初微笑著睜開眼道:“不用麻煩,我自己去。”說著竟起身,從戟門走到金雁橋下,倒地而亡。火化時,全城見緲緲煙雲之上,陳道人現矣!

梅邊柳邊,看水看山,猜想幾千年,今生如何靠岸。張易簡帶著眾弟子周遊,裝風裝月裝神仙。這一日正值初夏,他們來在蟆頤觀,在道觀的後園,蘇軾見一大片向日葵,橙黃橙黃煞是喜愛,便移步葵間。正走著,突覺腦後被碰了下。蘇軾轉視之,見是一顆大的葵頭碰到他,剛欲迴轉身形,那向日葵又碰他一下,蘇軾怪之,遂仔細觀瞧,見那葵頭與葵葉不斷向下點頭,順勢望去,蘇軾終於明白,由於缺水,那根部土壤已然斷裂。於是,蘇軾打了幾桶水灌之,葵頭又開始向陽挺起。當天夜裡,蘇軾正熟睡中,忽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打外面走進一個老尼,約九十歲上下,蘇軾見之面熟卻記不起在那裡見過。老尼立於床前道:“子不記得我了,子可記得家中掛的那幅畫否?”蘇軾記起來家中供奉的那幅張仙畫像,便道:“某記得,現仍供奉在父母家中。”“百年矣!”老尼感嘆,眼中已無淚可流。“冰肌玉骨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簾開明月獨窺人,倚枕釵橫雲鬢亂。…”老尼吟誦著孟昶所作《玉樓春》,那情景有如納涼在夏夜的摩訶池上。“昔杜光庭教奴一法,長生至今;今子捐鬥水而活涸轍之枯,此故人之賜也。”老尼邊說邊向門外走去,蘇軾迷迷瞪瞪走下床跟出門外。遠處的天邊,烏雲逐漸聚攏,風也不再溫柔,愈發蒼勁,路邊的向日葵葉子無法安分,嘩嘩作響,隨意地向四處飛散,陡然撲面的寒氣逼迫他醒來。夏夜的寺院,蓬草更輕,岩石樹木看似空廖,那棵大的向日葵頭正低向他,似撫摸似感謝。所有的風聲都走了,一輪明月卻留下來。夢中情景歷歷,回聲盤旋,他和漫長的靜寂一起追憶,“哦,莫非是她!”蘇軾記起父親曾給她講起的花蕊夫人。當年是杜光庭教其長生之道:“汝服此丹,死必不壞。可大其棺,廣其穴,含以真玉,疏而有風,魂不蕩散,魄不清壞,百年後還得復生。此太陰練形之道,即為地仙。復百年,遷居洞天矣。”“不是今天才有死亡的存在/那黑色的旗幟/像鳥的翅膀/一直飛翔在晝夜的天空/隨時還會落在受邀者的頭頂。”(吉狄馬加《迎接了死亡》)蟆頤觀是奧義的道場,種滿愛的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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