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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匪伊垂之帶有餘(二)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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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的夢有兩種,一種是試圖改變自己或表達,來自白日世界的色彩傳給自己的主關情緒和意志的情感,夢被借用來達到自己的意圖,蘇軾夢見老師張易簡和解釋眾妙之妙既是“託夢”層層遞進;另一種是創作之前,自己並無確定而清晰的物件,但眼前和心中已有思維條理之因果關係的形象,這種心理準備往往有夢,在夢幻效應之下,先前不確定的情緒和意念或者要表現的物件令他能看到或領悟到,同樣是夢見老子和天慶觀,蘇轍在《龍川略志》記載的夢和蘇軾不同,蘇轍的夢是真夢,結構來源的混沌與爆發的意外,在光與影的交錯中受其以天堂的平靜。

蘇轍的夢寫在《龍川略志》的開篇卷一,名為“夢中見老子言楊綰好殺高郢嚴震皆不殺”。

“予幼居鄉閶,從子瞻讀書天慶觀。治平初,在京師夢入三清殿,殿上老子像高三二尺,狀甚異,能與人言,問者非一也。”治平是宋英宗年間,年初應為治平元年(1064)左右。蘇轍在治平二年(1065)三月出京任大名府推官。此際當夢其事。

大名府,左當西夏,右屏契丹。時宋正與西夏交惡,契丹有背盟之勢。宰相呂夷簡奏議:“宜建都大名,示將親征以伐其謀。”卒從呂議,“建大名府為北京。”(《續資治通鑑》卷四十四)

蘇轍第一次出仕軍事重鎮,對丞相韓琦的薦拔自然感激而答謝:“魏都雄盛,號稱河朔之上游;職官卑微,最為府中之末吏。事既甚夥,議皆得參;顧惟淺庸,何以堪此!”(《北京謝韓丞相啟》)

推官位次於判官,掌推勾獄訟之事。官雖無秩級,然犯罪之人生死就在其一念之間。多年戰亂,大名府一帶兵連禍結。蘇轍透過四壁的空白,見荒葦搖曳,大片的烏鴉越過乳白色的冬天,每一陣北風都送給他火焚蜘蛛的味道,來來回回消磨著他,成為他高燒時的譫語:

天寶亂已定,河壖兵更多。

古城埋白骨,遺俗喜長戈。

臥獸常思肉,奔鯨不受羅。

縱橫竟安在,誰見冢嵯峨?(《次韻王君貺北都偶成三首》其二)

蘇轍深感力不勝任:“旱氣方退,流民未還,盜賊縱橫,犴獄填委。是健吏厲精竭力而不足之日,非庸人偷安自便而能辦之時。”(《北京謝韓丞相啟》)。志氣受挫,方覺仕途道阻且長,這等感受伴隨朔方漫漫長夜,對家人和故鄉的懷念,在蘇轍心頭鬱結。蘇轍只有療之以夢,夢見老子,往他身上新增些線條,填充些色彩:

予亦謁而問焉,謂予曰:“子知楊綰乎?”

曰:“唐之賢相也。”

“子知高郢、嚴震乎?”

曰:“郢,文臣;震,功臣也。”

“三人孰賢?”

曰:“郢、震雖賢,其不及綰遠矣。”

曰:“此人皆終尚書僕射,然綰不至上壽,而郢、震皆耆艾乃死,子知其說乎?”

曰:“不知也。”

曰:“綰好殺生,而郢、震皆不殺,此其所以異也。子其志之!”

夢裡蘇轍不詳三人事蹟,醒來查閱《唐書》,三人官職、壽命均與夢中老子所言相合,好殺與否,了無涉及。

蘇轍相信,夢裡老子把一個被艱難清空的世界,小心翼翼地交到他手上。兄長、天慶觀,以及幼年求學,日常生活得以在夢中應驗,而日常生活的實際效果可以證明夢的真實性。蘇轍相信這個夢是聖人老子將它的意志傳達給自身。

老子云: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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