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多情仍應笑我,再見故因緣 (第1/3頁)
且說那賈仲檀,甫辭仙家,自在山中閒逛,未覺來至一廟,雖破敗不堪,竟供著個英姿颯爽的神尊,只是模樣倒不似人。
那生向來聽聞非常之人,必容貌殊異,古有重瞳的聖者,又存垂耳的帝王,只是這毛臉的,乃何方真神?
莫不就是那古紀中的木由?他隨閃過此念,轉而即否。那孫氏可是一俊茂少年,怎又成了猴屬?這裡難免疑怪起了蟻垤,緣何不把後事說了,推諉塞言。
他此處悵惘了一時,又為神像所引,總覺得木由之事,終應得成大果,只因天地當有成美之德,總不該害了向好之心,要是途中多舛,也不過僅是考驗而已。
他繼而自語:“總要修成這般威猛的神將,不然何必成一段波宕奇聞,讓那古仙敷演至今?”
這般想來,便時時無法甘心,如貓抓耳撓似的要問後事怎樣,如此便出得廟去,從頭尋路,欲要再訪仙人。
正出了屋門,忽上冷意,寒流颼颼,賈生鼻中入了幾縷朦朧的溼氣,於是暗暗叫怪:“這是什麼風?咋就恁地生分,好似不曾嗅得。”
你道怎的,這仲檀又非大修之士,緣何也聞起風氣了?只因名川大河,各生靈韻,久遊之人,日長漸積得一身模糊的敏性,某山某水,隱隱能得些滋味,只是難說真切罷了。
賈玥但感有怪,皺下眉頭,口生言道:“真是叵耐蹊蹺,這山怎麼好似沒來過哩。適才飛去一隊雀子,我過去從沒見過,也不知叫個什麼。”
忽而他又自解其圍,曰:“我總是個凡夫,哪裡曉得諸多奧妙,許是此山甚是闊深,還未曾識得周全也。”
他又復行數十步,便愈發覺得穹蒼將暗,觀其情狀,如非將雨,則必生蹊蹺。他是個常出門的旅人,必然知曉天時。先前臨入山之際,早測得這幾日不雨不雪,明光大好,方才著意外遊。
怎麼好端端地雲色翻墨,或有小動呢?莫非有奇幻發生?若如此,他區區凡夫,難測吉凶,便心中悱惻,怎敢再往前去。
既不得路,便要退卻,身後即是那孤聳的破廟。一思及此處,又憶起裡頭活靈活現的真尊肖像,不防迸出一縷神思:莫非那神刻竟活了?故而興風變雲,天象不寧?
他又為這沒來由的猜測憂心,畏懼未知,於是進退兩難。賈生自顧張望片刻,心中暗歎:這老登頭蟻垤也是刁滑,怎這時不見影了。
眼看著風聲漸響,雲動愈疾,那天幕處正聚了疊疊的烏絲,醞釀著駭世的崩意。他必須早拿主意了。外頭實無安定,那廟裡倒沒什麼動靜,且不管它神像動了沒動,總歸是自家胡亂猜的,不如投古剎裡去。
於是乎賈仲檀遂開健步,忙不迭入得破屋中,大睜雙目,乃視見那神像如故,不曾動得分毫。生了暗笑,噫,是我庸人自擾也。
既入內,雖是殘垣斷壁,總還有些頂蓋;縱露著零星風口,總還能遮擋些寒意。文士又拾得點殘木碎石,儘量堵漏,只是這般裡頭便更暗了,苦奈無燃火之物,只能摸黑挨著。
初來時,尚能見些許光亮,過了二刻,徐徐沉晦了,眼前即是一片黢黑,就連那威風凜凜的神像也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了。
眼中雖無一物,耳畔卻難得清淨,早已呼號四起,如狼嘯猿啼,蓋風勁已盛矣。賈玥枯坐堂中,只隨意堆著個苫席,圍了些說不上名的雜草,心中惶惶漸漲。
由是便知離同仙人對飲已遠,時將中夜,胃腹久無填充,亦入廟外,滔滔不絕,頻頻示警,然無可奈何。
故足見此時勢窘也,正當困境,外有寒迷,內上飢渴,弗能自靜,坐立無安。正所謂:
青天風聚此宵傾,怎奈賈生偏撞蒙。
荒剎堪堪容瘦體,寸心難難抗慌旌。
搖鈴餓鬼河沙重,執杖沙門法句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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