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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修寧(四)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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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裡放著幾本帖子,便開啟看了。

全是千金難買的孤本。那些官兒送他的字畫跟修逸的藏品一比,既落俗又低階。

“修逸。”

他望向風簾後的醉鬼,目光冷冷:“你知道你哪裡最討人厭嗎。”

簾後無聲。

“你有天資許你賣弄,更有本錢供你跋扈,明明已經事事順心,卻還不知足滿意。”

在灰暗慘淡的童年歲月裡,意行身邊只有一個鶴髮雞皮的老宮女,她總說,殿下,您要惜福。

意行聽進去了,並將這句話奉為圭臬。他對生命中宛如恩賜般的善意與幸運都給予了成倍的回報,懂得感恩的樣子簡直像條搖尾乞憐的狗。

而修逸明明擁有了許多他可望不可及的東西,毫不費力,輕而易舉,卻還要擺出一副不過爾爾的散漫態度。

意行想,哪怕他們不是生在帝王家的堂兄弟,沒有站在權力的兩端……他也是會恨修逸的。修逸什麼都沒有做錯,可他光是活著,就是對自己這種不幸之人的挑釁。

簾子後的人終於開口了:“七哥。”

聲音倦倦的。

意行挑開簾子,見修逸醉臥在椅上,臉色醉紅,目光迷離。

“好大的架子。”意行坐下,笑道:“兇巴巴地請我來,不在府裡備轎子也就罷了,我好不容易走到這裡來,你卻連起身請個安都不肯。不怕治罪嗎?”

他話中的不快情緒半真半假。

“治罪好啊,治個大的。”

修逸不怕他,仍用幾年前相處時的隨性態度對待,倒了杯茶遞過去:“醉糊塗了,忘了禮數。只一點沒忘,提前備好了七哥愛喝的銀針白毫。”

杯子的材質是和田玉,手感溫潤,金亮的茶湯盛在其中,像是臥了一縷春陽。

“你啊,字寫得那般有風骨,為何審美這般落俗?”意行轉著茶杯,“堆金砌玉,反露貧相。”

修逸展開手中的扇子,睨著泥金扇面上的飛鶴圖:“我本就是個沒讀過幾本書的兵痞子,何必學人附庸風雅?”

閒居在家,修逸沒帶冠,頭髮隨意地束了,髮帶尾上綴著兩顆紅玉珠子,和他眉心小痣一樣紅。許是自小在北地風霜中長大的緣故,他面板是種冷冽的白,臉上的血色全是酒添上去的。

他容貌驕矜貴氣,偏偏和他本人一樣矛盾至極。眼角眉梢分明透著嫌俗棄世,卻又花大價錢搞來了一堆世人渴求的俗物。

埋沒?麻痺?遮掩?哄弄?

意行笑,抿了一口茶,誇道:“難得的清冽啊。”他又品了品,“在京中可喝不到這樣好的茶,最好的茶葉通通配了最差的雪水。”

這話倒奇了。

“文人墨客最推崇雪水泡茶,以為雅緻。”

“什麼梅梢雪、松尖霜、荷上露,都是俗物而已。”意行自嘲道,“山水為上,江水為次,剩下的雪水露水雨水,不過拿來糊弄我這種見不到山,遊不了江的王孫罷了。”

修逸抬起單薄的眼瞼,從扇面上移開目光,看向他:“七哥還念著從前做池魚籠鳥的日子?”

“忘不了。”

意行放下茶杯,說起往事:“當初陛下先後派我的好三哥好四哥去北邊兒監軍,他們插手軍務,一個被敵軍所殺,一個被奸細背刺。”

敵軍不是敵軍,奸細也不是奸細。

“我合該敬你一杯。王爺手軟,王妃心善,卻有你這麼個兒子,對擋了路的手足兄弟照殺不誤。”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幾年前皇帝有意分權,寧王不斷忍讓。但忍讓並未換來包容,皇帝猜疑之心愈盛,壓制之勢愈強。

修逸並不覺得殺掉兩個堂兄有錯,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刀守住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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