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好風閒處任人猜（一） (第1/1頁)

“雲水往事不會留影，風花雪月自然有情”。心靈如蓮花般慢慢張開，不知不覺，醒時的夢囈被思考穿破，小蘇軾長高長大了，長到十五歲時，姐姐出嫁了。

眉州蘇家，家族中生在同一輩分的女性，統一按照出生先後排序。蘇軾的姐姐排名第八，故稱蘇八娘。老泉誇讚自己的閨女“幼而好學，慷慨有過人之節，為文亦往往有可喜。”

姐姐的夫家是表兄程之才。眉州青神縣程氏，蘇軾外祖家，程之才、程之元、程之邵為蘇母程夫人哥哥程濬之子，都是蘇軾蘇轍兒時的玩伴。

有一則故事為蘇軾在《先夫人不發宿藏》記載：還是在母親租賃紗豰行居住時，一天，婢女檀香熨絲綢，突然腳陷入地下。往下探看，洞深數尺，一甕為烏木板蓋著。母親讓人以土回填洞穴。甕中東西，像人在咳嗽，持續一年。有人認為此物為前人所藏，欲挖出。我們搬走後，程之才租下，挖了一丈多深，也沒見到甕。

細節蔓延漸遠，真假難辨。如蘇軾所記，程夫人也真有膽量，居住一年，室中有洞，洞裡有甕，甕裡有咳嗽之聲……。程之才還下血本租賃，挖了丈深，卻不見甕，詭異！不過，多年以後，蘇軾任職岐下（陝西鳳翔）時，往日的情景又重現：“所居古柳下，雪，方尺不積雪。晴，地墳起數寸。吾疑是古人藏丹藥處，欲發之。亡妻崇德君曰：使先姑在，必不發也。'吾愧而止。”

世事難料，似非如此詭譎。故事中的程之才，成了蘇軾的姐夫，也成了蘇家的仇人，終成蘇家的恩人。

程蘇兩家聯姻，源於眉州大家舊族維繫等級的族內身份婚制。蘇軾對此有描述：“眉州大家顯人以門族相上，推次甲乙，皆有定品，謂之'江鄉'。非此族也，雖貴且富，不通婚姻。”自仁宗天聖二年（1024），蘇渙進士及第後，蘇家婚姻取向隨之側重科宦之族、書香門第。程氏家族的程濬與蘇渙同科進士及第，其祖父程仁霸“曾孫皆仕有聲，同時為監司者三人。玄孫宦學益盛。”可謂朱紫盈門。蘇轍晚年曾贈來訪的表弟程信孺詩云：“我生猶及見大門，弟兄中外十七人。兩家門戶甲鄉黨，正如潁川數孫、陳。”蘇程二氏門第相當，甲冠眉州。

半年前，程家透過媒人向蘇家求婚，老泉夫婦也沒多想，只當是親中作親，戶對門當，愉快地接受程家的求婚，並將八孃的草帖子通於程家。草貼上寫明蘇家三代的官職名諱，八孃的生辰年月，奩田奩具等。程家以草貼問卜，男女屬相生辰相符不相剋。兩家於是交換了定貼，程家送了一罈子臨邛酒當作“許口酒”給老泉，確立婚事。

婚事確定後，就該相媳婦、行聘禮。宋朝流行“相媳婦”的風俗。“若相媳婦，即男家親人或婆往女家看中，即以釵子插冠中，謂之'插釵子'；或不如意，即留一兩端綵緞，與之壓驚，則此親不諧矣。”蘇程兩家彼此相熟，相看的程式就免了，直接下聘禮定日子。

宋人出行嫁娶有擇日的習俗。也有不擇日的，易學家邵康節出行就不擇日，人或對其說不利不能行，他有自己的見解：“人不算就不知道，算了就是知道。知道了就必定去做，做了就是和鬼神做對......”老泉找了勾臺符算了日子：正月，二十日己丑火開，歲對九焦九坎療病、嫁娶、出行吉祥。